旁邊的民警笑著:“他才不是清……”
耳尖的高翔聽見後,立刻把食指貼在嘴唇上,“噓”地一聲,阻止那個民警向別人解釋。
平時隻要歇下來,他就把警校畢業分來的兩個年輕人叫到身邊,詢問他們工作上有沒有不懂的,然後教他們事情該怎樣做,案子該怎樣辦。
所裏的年輕人都愛來谘詢他,他簡直成了年輕警官們的辦事指南,辦案顧問了。
這樣,一他還照樣忙,經常是手裏那根拐杖都不知道忘到哪裏去了,根本不象一個瞎子。
高翔有時自己要到濱江六路一帶的暫住人口租賃區去,他一步一步走進那些巷子。
他穿著便衣,走累了就在巷的鋪子坐坐,買瓶水喝,側耳凝神聽聽別人話,他想從那些口音裏找那個熟悉的聲音。
他知道,他的想法有點不切實際,純粹是一種妄想,可他覺得這是他唯一能做的。
他想在這一帶出現在人們的視線裏,讓人們看見他這個瞎子。
久了,連那個鋪子賣東西的大姐都認熟他了,好心地對他:“大哥,你眼睛都看不到,還出來走啥?”
“沒啥,在家待著難過。”高翔和氣地回答後,又摸著路慢慢走向別的地方。
他走出巷子時聽見了路邊有些人在撮麻將的聲音,高翔熟悉那種桌子上稀裏嘩啦發出的響聲。
他從前休息閑暇也愛和幾個同事玩那玩意,現在不行了,眼睛不頂用了。
細想起來自己確實是個有點毛病的人,就象自己的眼睛。
他抿著嘴唇,一絲苦笑掠過他的臉上。
其實,高翔的痛苦,隻有他自己知道,他從不向人訴。
從眼睛遇害起,他在家隻有聽電視了,每晚中央電視台新聞聯播他總是要堅持聽完。
葉敏讓韓夢專門給他買了個CD機,在家裏他也聽音樂,他把瞎子阿炳二胡曲的CD盤,放了無數遍。
在那時兒哀婉如泣,時兒深沉雄健的旋律中,他體會到了一個盲者內心深處那種堅韌頑強的苦痛。
以往通過人眼令人精神愉悅的一切物體,在高翔的眼前都消失了。
他隻能用手摸耳聽去喚起對世上一切美好事物的快感,那是一種不瞎體味不到的痛苦。
最讓他局促不安的是夜晚與葉敏同房,時時都覺著少了好些愉悅多了好些內疚。
他的行動的確太不方便了,一舉一動變得緩慢。
走路總是抬腳邁步,象農民在水田裏一步一步地抬腿行進,路人見他走來,明顯知道這人是個瞎子。
他不敢跑動,就這樣有時還要摔跤,葉敏常見他額頭上鼓起一個血包,或臉上留下一處剮傷,深知他的強性是八匹牛也拉不回的,隻得默默地含淚為他上藥治傷,第二又照例送他出門上班。
為了能盡量恢複從前的敏捷和力量,他每早上都堅持在家練習俯臥伸,練踢腿出拳,練擒拿格鬥和太極拳的套路,直到練出一身汗。
他想再次能碰見那幾個歹徒,甚至他想好了幾種方案,如果他們從正麵來,從背後側麵來,他該怎麼製擔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好幾次做夢,夢到那三個歹徒又同他在哪裏遭遇了,他與他們搏鬥,可始終使不出勁,他焦急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