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老天愛弄人(1 / 3)

公元976年暮春,北漢京城郊外的一處荒僻地段,正遙遙駛來一隊車馬。

“婉兒,爹爹此番告老還鄉,怕是此生都與國政無涉,也再不踏足京城的是是非非了,你可有什麼遺憾和未了的心願?”

“爹爹的心事女兒都知曉,婉兒知道爹爹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女兒好。”她抿了下嘴,沉吟一下,似乎是終於下定決心般說:“女兒沒有遺憾,也沒有為我們離京的事後悔過。此後青山綠水,田園逍遙,女兒也很期待呢!”

聽到她話中故作開懷的勉強,老人歎了口氣,將頭探出車外對著管家林伯吩咐了幾句。之後,車馬停了下來。有人喝水,有人喂馬,有人在包裹中尋找幹糧,也有人在不遠處解決內急。

老人慢慢下了車,什麼也沒說,隻是往山高林密處又多走遠了些。

隱隱聽得附近有人聲傳來,他心下好奇,又往近走了幾步。隻聽一個聲音說:“無為久仰晉王仁義賢達,寬懷雅量,隻歎相見恨晚。北漢皇室忘恩負義,從不念我舊日之功。先皇即位之初,就有除我之心,隻是短命未遂。當今皇上雖然礙於我有擁立輔政之功,然則防備打壓多於倚重信任。好在我今時尚有權柄可依恃,他暫時也難奈我何。將來日久天長,恐怕也難逃兔死狗烹的下場……”

那聲音悲切滄桑,正是當朝宰相郭無為的聲音!

老人心內一驚,未待做出什麼反應,隻聽另一個聲音已接口說:“本王素聞郭相英雄壯誌,卻難遇聖君,一生坎坷浮沉,處處受製於人。郭相若肯與本王共謀大事,前程豈是一個小小北漢宰輔可以限量的住?”

原來當朝宰相與宋室晉王竟在此處密謀反叛!老人心下又氣又恨,一時憤怒震驚在胸中交替,忍不住握拳頓足間,已將腳下一節樹枝踩折。

“誰?”伴著一聲驚呼響起,一道迅疾而閃亮的暗器已飛快射入他的喉中。那暗器見血封喉,刹那間老人已麵色青紫,發不出一聲言語,咬牙瞪目間,呼吸難繼,已當場斃命!

一群蒙麵黑衣的暗衛從潛伏處現身,訓練有素地四散開往各處搜尋。山道上先前還有幾聲人喊馬嘶,片刻後,已然再也聽不到人聲。

先前嘈雜的聲音在驚慌後突然重歸寂靜,婉兒感覺有點不對勁,她疑惑地伸手掀開車簾,看到的是一副她無法置信的地獄慘景!

未待她看清周遭情形,一柄長劍已迅疾無倫地準確劃向她的咽喉中!優美,利落,狠辣如持劍人冰冷的眼神。

心知此番無幸,她絕望地正欲閉上眼睛,卻驀然發現持劍人的眼中竟也露出她剛才那般不可置信,而又認命絕望的表情!不同之處是他的唇角多了一縷殷紅的血跡!那血跡還在緩緩流淌,她的意識中好像已經想到了什麼,忽然之間隻覺身上哪裏一痛,然後兩眼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一名白衣男子策著匹黑馬風馳電掣般從後麵匆匆趕至,疾馳中,迅疾無倫地一把將她撈上馬背,還不忘回手之間往那搖搖欲墜的暗衛屍身上迅速削落什麼物件!

馬上有同夥發現他的異常,一聲呼哨後,這人的屍身被一人撈上馬背,接著大家一齊向著剛才那人離開的方向追去。

聽得馬蹄聲遠去,滿身血汙的管家費力地睜開眼睛,看到不遠處有一塊小巧精致的金色腰牌沾染著幾滴鮮血躺在草叢裏。他用盡全身力氣,終於艱難地把腰牌攥緊收進懷裏,卻精疲力竭地再度陷入昏迷。

幾十騎訓練有素的黑衣騎士策馬疾馳,馬蹄奔躍翻騰間激起一大片的煙塵。而在他們追逐的山路上,最初和他們並沒有相差幾步之遙的那騎人馬,已經在片刻之間消失了最後騰起的一縷細塵。

白衣男子逃出黑衣暗衛的追擊後,眼見前麵的路上行人越來越多,自己挾著個昏迷的女子疾馳多有不妥,瞅著不遠處一處幽靜竹林,便打馬去到林中,將那女子抱下馬背,放到背風的一處緩坡,才將自己內裏的一套衣衫給她換上。好在她可能是為行路方便,梳了男式發髻,不然這梳妝的事,可就難倒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