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楊延平作別回宮,剛走入浣月居的宮門,就見房門大開嬉笑喧嘩好不熱鬧,好些妃嬪娘娘都在其中。隻覺鼻端陣陣幽香襲入,滿屋姹紫嫣紅,讓人眼花繚亂。
這是什麼陣仗?向晚晴頭大。在一片欲語還羞的遮遮掩掩下,向晚晴明白過來了。這些女人矜持的,潑辣的,端莊的,巧慧的,無一不是衝著皇上對她的寵愛,想要巴求她傳授些討好皇上的方法!
簡直要多可笑,就有多可笑!要知道,在現代社會,長相平平才學平庸的她都還沒用過過一次正兒八經的愛情!
第二天不出預料的,早早地受到又一波娘娘們的侵擾。及至恭送走這些心滿意足的女人後,她剛在床邊坐定,正思索著這兩日皇上是怎樣的氣急敗壞時,一聲高亢的“皇上駕到”從門口傳來。
忙不迭地行禮叩拜之後,再對上那張英俊威嚴卻隱含怒氣的臉色,她忽然有些心虛。從最早的陌生猜想,到誠心想做他的女兒,再到被他出賣利用的報複心理,幾日間她的情感一轉再轉,無法定位。
“你這兩日夠忙的啊!”皇上冷冷地說,神色不怒自威。
“出門日久,回來自當拜望各位娘娘和外麵的朋友。”她言不由衷地低語溫言。
“以後少和皇後親近!”皇上勃然大怒。
在現代社會鮮少被人嗬斥,乍聽這聲訓斥,她不由自主就想反駁,可是想到郭皇後父女可能對她,她姐姐以及她全家做出的罪惡,也隻是順從地說了聲“是”。
也許是她柔順的態度讓皇上消了些氣,再開口時,語氣平和了許多:“父皇子嗣單薄,你可玩的去處不多,但我不喜歡郭皇後,也不想你跟她親近。你寂寞了,可以找蘭妃,淑妃,麗妃她們去玩……”
說到此,移目四顧,看到四周多了許多他前幾天來還沒有的精細玩物。
向晚晴忙堆笑解釋:“是各宮娘娘厚愛……”
皇上像突然明白什麼似得,再看向她的目光就多了一種淩厲和威懾:“謙兒,你究竟在搞什麼!”
覺察出他叫謙兒的僵硬,好像還是第一次這樣叫她。他縱然不太確定,也該大致明白她的身份。她忽然很想知道,這個人,她的姐夫,他在做這些事時,心裏可有難過和歉疚?
這樣的想法給了她一種悍然的無畏,她冷靜地盯著他潛著怒火的眼睛,一字一句開口說:“謙兒隻是想找個人來愛你。”
迎著淡若寒水的目光,看著似曾相識的臉龐,他的心猛地劇痛!
隻是想找個人來愛我?嫻兒,是你這樣想嗎?神思乍然恍惚間,他竟再也不敢看她一眼,隻拂袖甩下“多事”兩個字,就匆忙地離去。
這就走了?向晚晴看著皇上的背影發愣。其實賭氣也好,惡作劇也罷,她從來不知道自己想要一個什麼樣的結果。
“皇上為什麼不喜歡郭皇後?”她幾乎是無意識地開口。
“皇上勤於國政,疏於兒女之情,六宮之中,恩澤均等。……”
香兒還欲滔滔不絕下去,被向晚晴揮手打斷:“黛兒你說。”
“想是郭丞相威高權重,把持朝政,皇上有所忌憚,怕後宮與外戚勾結作亂,才冷落中宮的吧?”黛兒謹言慎行。
“也許這隻是其中的部分原因,但絕不是全部。黛兒你是哪年進宮的?”向晚晴眯了眯眼睛說。想到當年溫嫻的暴卒,想到太傅府那樹上的刀痕,想到自己這莫名其妙的公主身份,她覺得,她有必要把一切弄清楚!
黛兒看到向晚晴的神情,猶豫了一下,咬牙說到:“可能是因為郭皇後是郭太後的侄女。傳聞當年是郭太後逼皇上毒死他最愛的人,然後立她侄女為後,所以皇上就十分排斥吧,之後沒幾年太後暴病,這些事宮裏私下有人議論,但到底怎麼回事,可能隻有皇上自己清楚吧。”黛兒一副豁出去為向晚晴死忠的樣子。
向晚晴忽然想到史載劉繼元登基後,對劉氏皇族大肆殺戮,他的父皇也就是舅舅劉鈞的兄弟就有十多人被殺,這太後暴卒,也怕不那麼簡單!
難道是為溫嫻報仇?江山美人從來都是王者的劫難,血染的江山隻是為祭奠佳人眉目如畫?如此一想,她竟然有些熱血沸騰!
但轉念一想,是自己言情看多了吧,癡情不是故事就是夢中,能狠下心殺那麼多人終究逃不過史書一句殘暴!
她忽然激靈打了個冷戰,史書中外表冷酷,內心殘酷的北漢恭帝真的是眼下這個帥得一塌糊塗,又真心對自己好的人嗎?
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自己好像能讀懂他對溫嫻的深情。也許這具身體跟她一母同胞,血脈相連吧!自古以來,皇帝才是那個最孤獨最痛苦也最可憐的人吧!
可是這也不能成為她被蒙蔽被愚弄被利用被犧牲的理由啊!不光是皇上,連整個皇宮的人都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