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衙門的路上,未待楊延平提起,向晚晴已經先想起一件尷尬的事來。如果有人在這場命案中逃生,可是她卻根本就不認識這個人,讓別人怎麼想?
失憶並不能成為掩飾一切的最好借口,楊延平的心思純良,並不表示他頭腦單純,他隻是心疼她的磨難和失憶,沒有往這方麵想罷了,要是溫婉原來身邊的人發現她的不對勁,她該怎麼辦呢?
正思籌見,楊延平開口:“這下事情簡單多了,隻要死亡的人中少了一個人,那麼他一定幸存!如果可以找到他,那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我們待會兒就去古寺看看,確定了死亡的人,就可以推斷出這個或許還幸存的人是誰了!或許你一家的滅門慘案就要水落石出了,婉兒相信我,我會盡最大的努力,還你一家一個公平。”
向晚晴苦笑:“大哥好像忘了,現在的我,起初連你也不認識,這些天,失憶的毛病也不見好轉,就是他們都活著站在我麵前,我也認不出,何況已經腐爛多時的屍骨?”
“沒事,就算你忘了,還有我呢!雖然我對太傅府的下人不是很熟,但有衣服物件等佐證,總是比從旁人那裏求證要準確和省事,也許這個幸存的人正好和我相熟也說不定呢!”他笑著寬慰。
想想也隻好如此了。二人草草飯罷,在街上買了些冥幣草紙祭品之物,便乘著月色往古寺走去。
一路上,楊延平不時說些溫思韞的舊事,說些自己在溫家的點點滴滴。向晚晴時而覺得自己在聽故事,時而恍惚覺得那個與眼前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正是自己。
看守這裏的老頭幫他們打開一間還算整齊的小屋:“這是那位大人的棺柩停放處,因為死難者太多,為了避免混淆弄錯,小老兒就擅自做主,將他單獨存放在這裏了。”
入眼處是簡單的靈堂帷帳,祭台上燃著香燭,並擺放著幾碟果品糕點,之後才是一口漆黑的棺木。
“有勞老伯了!”向晚晴輕輕說了一句,然後彎腰將手中的冥鈔祭品放在身前的小桌上,跪下來開始燒紙。
楊延平甫然重重下跪:“老伯,延平看你來了。”
向晚晴隻覺全身一僵。看著他真真切切的悲傷,她有些怔忪,拋開世交這一層,他之所以如此難過,更多是因為棺中的人是他所愛的那個人的父親。
延平,如果你知道在你麵前的人並不是從前那個你愛著的人,你會怎麼辦?你可否猜測過懷疑過今日的我與當年的溫婉不是同一個人?
正當她望著他莊肅沉痛的表情發愣之際,楊延平已經拜祭完起身,接過她手中剩餘的冥鈔一張張緩緩地扔進了火盆。
向晚晴一直在靈前莊重地跪著,她說不上自己此刻是什麼心情。長眠此處的溫思韞,應該是一位可敬的老人。自己莫名其妙的占據了他女兒的身體,卻無法為他做點什麼,她是深深內疚著的。
記得一開始她以為自己是北漢皇帝劉繼元的女兒時,也曾努力替身體的主人盡著孝道。而今溫婉真正的父親終於在自己眼前了,她卻再也沒有了補償他父女的機會!
她一直一直努力不放棄地尋找真凶,也隻是想讓他們含笑九泉。也不知棺中的老人在黃泉下看到自己和楊延平在一起是憤慨還是安慰?她自嘲地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