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向晚晴一直渾渾噩噩地活著。
自從離開破廟後,她就騎著馬漫無目的的走著,一直往大宋的方向走著,走過一個州,再走過一個縣。
她不想留在遼國,她沒有麵目見遼國的故人。
她不知道自己要到哪裏去,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事。
她隻有一個信念支撐著自己:“我要活下去,我要好好活著!”這是延平最後的也是唯一的心願,她不能讓它完不成!
每天不停地往前走著,餓了就吃,困了就睡,不知今夕何夕,不知哀樂喜悲!
說來應該感謝耶律斜軫,是他的馬有不知疲倦的腳力,是他知道她習慣不花錢的生活,總是在她馬鞍下放些銀票,不然的話,這些天她恐怕已經餓死了。
奇怪,這些拖家帶口湧進城來的人們為什麼都在流淚?我都不傷心,他們又在傷心什麼?
他們說要不是楊令公率兵阻擊遼軍三天三夜,他們不可能逃得回內地。
楊家軍為了掩護二十萬的邊民回撤,全軍覆沒?楊令公被耶律斜軫抓走了?“楊令公是誰?,耶律斜軫又是誰?”她茫然不解,自言自語。
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聽到她的話後,忍不住不屑地說:“這你都不知道?你還是不是我大宋的子民?楊令公叫楊業,是三交駐泊部署,雲州觀察使,也是前些日子代宋君赴雙龍會,為國捐軀的楊延平大將軍楊延定二將軍楊延安三將軍的父親!”
這些日子,她從來沒有跟人交流過,也從來沒有人跟她提起楊延平這個名字,乍一聽這三個字,她的眼淚一下就流了下來。
“誒,這位姐姐,你怎麼哭了?想必是以前也受過楊家將的恩惠吧?楊家將為我們大宋百姓,那是舍生忘死,雖死猶生啊……哎,你怎麼走了?我還沒跟你說耶律斜軫……”那小孩衝著她的背影喊。
聽到楊延平這個名字,她的心神終於回複了過來。
城中百姓無不在議論楊令公苦戰力竭被擒的事情,他們言語之間那感激那憤慨坦率而真誠,不管朝中怎樣掩蓋抹殺他們的功績,楊家將已經深入人心!
她心頭感到一陣欣慰,人民永遠是最可愛的,他們不會為了什麼利益前程掩飾曆史的本真,善與美在人心中鐵板釘釘!
但與此同時,她又更加心急如焚起來,楊令公重傷被擒,堅不投降,耶律斜軫不知道說了什麼,楊業父子在獄中絕食三日而亡,這是遼史的記錄,她比什麼都記得清楚!
不行,我要去找耶律斜軫,立刻,馬上!她心中如此一想,急忙調轉馬頭,向著遼國方向疾馳而去。
此時她再也顧不上沒臉見人,也再顧不上會牽連到耶律斜軫了!
楊令公待她直如父親,還有她這些日子一直忘記的,尚和她同齡,她從不肯叫他三哥,卻傳授了她一身武功的楊延安!
她視他們如親人,而且他們更是楊延平的血肉至親!如果他活著,他一定竭盡所能,不計後果去救他們!
他現在不在了,那麼,她就來替他完成吧!她不隻要做他的眼睛替他看這世界,她還要做他的手,他的腳,做他應該做的一切事,連帶著替他活下去!
向晚晴一邊快馬疾奔,一邊迅速在思籌解救他們的辦法。
她記得史書上說,楊令公傷得十分嚴重,卻沒有得到過相應的醫治,遼人十分忌憚他的英勇,怕他傷好無人可敵,甚至還用鐵鏈將他重重捆綁,料來延安的情形也必是如此!
她沿途買了些傷藥,又裝扮成遼卒的樣子。在遼國待了七年,雖然她對這些軍事上的事務從不上心,可是既然是耶律斜軫的南院,耶律斜軫的軍營,那她就無比清楚,無比熟稔了!
同樣,耶律斜軫的屬下也對她熟悉無比。
雖然在“探監”前,她又刻意在臉上塗抹了一回,但還是隻來得及送上傷藥看了令公和延安一眼,就已經被守衛認出了行跡!
雖然和她的化妝術太爛也有關係,但耶律斜軫竟然派了他的親軍護衛看守楊家將父子,這排場也太隆重太禮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