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夕照晚晴 四(1 / 2)

情緒再大起大落,也總歸有平靜下來的時候,耶律斜軫再次踏進她的房間時,她正整理了一個小小的包袱。

看到耶律斜軫,她怔了一下,耶律斜軫也怔了一下。之後,他努力做出一副平靜自然的神情:“怎麼,要走?”

“是啊。”她僵硬地擠出幾絲笑容:“都快做娘親的人了,不能再總賴著等別人照顧。他的父親很勇敢,那他的娘親就努力堅強,給他做個榜樣吧!”

“好啊!”耶律斜軫重重地點了點頭:“想好去哪兒了嗎?以後的日子怎麼過,孩子出生後……”

“慢慢再說吧,先得自力更生才行。可能會很艱苦一陣子,但以後有孩子陪著我,日子也就沒那麼難熬了。”她笑得有些灑脫,也有些苦澀。

“沒打算去天波府嗎?”耶律斜軫有些意外。

向晚晴想了想說:“天波府應該很高興這個孩子的降臨,可是,我與延平再怎麼說,始終都是名不正言不順,他人已經去了,就不必讓他再遭受世人的誤解和詬病了。”

“於北漢公主早年有染,赴遼與棄太子妃床笫之歡,珠胎暗結,世人會怎麼評怎麼看?他一生潔身自好,我不願他清名飽受玷汙。”

耶律斜軫點頭表示理解:“那,有沒有為孩子的以後著想?一個沒有父親的孩子,一生會承受多少異樣的目光?”

向晚晴笑了,這時的她,是自信和樂觀的。“我想,他既然選擇這個時候來臨人世,那麼他就一定也做好了堅強的準備!”

這樣的向晚晴,美得目眩神迷,美得神采飛揚!

耶律斜軫像是終於遺失了什麼寶貝再也找不回來般沮喪。他來這裏,原本是想告訴她,如果她願意,他可以安排她以後的生活。他可以給他們一個完整的家,如果她不愛他,可以永遠不做夫妻,可是現在,這一切的想法已經是多餘。

“保重。”他淡淡地拱手。

“斜大哥,你也是。”她滿目歉意地看著他,走遠了,忽然遠遠喊了一聲:“以後有時間了,去找找狗兒他娘。”

晚風把她的話送到了,卻沒有給她捎回答案。她最終還是騎上了耶律斜軫的那匹陸小鳳。

耶律斜軫告訴她,這匹馬極有靈性,可以幫她躲災避厄,最不濟,遇事逃跑也總快些。

她笑了,其實他是想這一對愛侶分離再久,也總會再團聚的吧,那麼他們也算還是有相見的機會吧!

她的性命超過楊業延安,應該也比馬值錢吧?隻是,可憐的愛侶又要分離了。大概也和人一樣,相愛的人,總是各守在天涯吧!

返宋的這一路,都有蕭君和幾名家丁護衛。這是她之前沒有想到的。

自因玄鐵赴遼,又遭逢意外變故後,她一直住在耶律斜軫家。

而這次的蕭君在與她重逢時,既沒有上次那樣的漠不關心,但似乎也沒有表現出什麼特別欣喜,可是她知道,她們之間的關係悄悄改變了。

在耶律斜軫府中的七年裏,她幾乎像個女主人了,而她卻好像空氣一般的存在。在她住進來的時候,她都沒有露麵。

之後也從未表現出主人的待客之道。她隻是獨居自己的院落,好像從不知道家裏多了一個長客。偶爾不得已遇到,也隻是淡淡地點個頭,滿是疏離和冷淡,竟像她們的友誼從未存在過一樣。

一開始,向晚晴為此很是迷惘了一段時間。這莫名其妙的態度,搞得自己好像側室爭寵似的。可是耶律斜軫的心意明明白白擺在那裏,縱有義妹的名分,她依然有點做賊心虛。

膽戰心驚,無所適從,直到耶律斜軫又做回了朋友的位置為止,才算好些。而蕭君永遠是一副不冷不熱不鹹不淡不置可否的樣子,讓她連解釋都無從有機會,也隻得聽之任之了。

她一直有種隱隱的感覺,蕭君是喜歡耶律斜軫的,隻是或許她自己還沒有意識到,也或許是她不願意承認。

她與耶律斜軫之間。也是那種清清淡淡君子之交的感覺,與其說是夫妻,還不如說是朋友更貼切些。

這些年,她一直有心撮合他們,隻是,好像耶律斜軫從來也沒有給過她機會。而蕭君那頭,更是連跟她說句話都費事,更別提牽線了。

起先向晚晴以為是醋意,還在心裏慶幸過一回,要是因為她的因素讓這對徒有虛名的夫妻真真正正走在一起,不但成全了蕭君,她對耶律斜軫的愧疚也會減輕許多。

可是日子一天天過,七年來,兩人的關係依舊維持著她最先見到的樣子。

習慣真是個可怕的東西,如耶律斜軫和蕭君之間十多年的淡漠和疏離,如她再次踏足府邸那種家一般的溫暖懷念,很難改變。

然而,畢竟是有什麼悄悄地改變了,如蕭君對自己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