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夫鄭重地搖了搖頭,“大小姐臉上血色盡無,從脈搏看出她幾乎連心跳也極為平緩,不要說千年人參,即便是用上這天底下最名貴的藥材也救不了。”
“我不信,不可能的,大夫你一定是看錯了,怎麼可能一劍就沒命了呢?”
“那是因為劍刺中了她的要害……”
“不會的,我不相信,”杜蓮湘側頭淚眼瞪得大大的,對著沈紹樺說,“老爺,您不是認識一位告老還鄉的董太醫麼?聽說他最近來襄城了,我求求您,老爺您請他過來吧,太醫醫術高明,他一定能救回蘊兒的。”
朱大夫麵色冷了下來,心中略有不滿,她這話豈不是在說他的醫術不夠高明麼?語氣不由放得冰冷:“夫人,我行醫數十年,難道連把個脈判斷一個人是否生死都診斷不出來麼?”
沈紹樺看得出朱大夫在生氣,心中不由得一震。這朱大夫地位雖比不上宮中的太醫,但他可是這襄城鎮裏數一數二的大夫,在這鎮裏誰敢說他的醫術有問題?朱大夫也是看重自己是丞相的身份才半夜裏特意跑來診病,要是平常人家,即便出高價錢也未必能請他出診。眼看著杜蓮湘今夜如此失態,胡言亂語,真覺得丟人眼。
“朱大夫,我夫人並不是這個意思,她是傷心過度才亂說話的,你莫怪。”沈紹樺盡量說些客套話來緩解氣氛。
“老爺,求求您馬上去請太醫來,不然晚了就來不及了……”
沈紹樺給杜蓮湘使出一個冷厲的眼神,狠狠瞪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再說話。
朱大夫搖了搖頭,心中暗道,“真是瘋婆子一個,竟然懷疑他的醫術?明明裏麵躺著的已經是一具屍體了,還敢說要請太醫過來?真是天大的玩笑。”
朱大夫這樣恨恨的想法也不是毫無道理的,就在半個時辰前他第三次給沈蘊把脈時,沈蘊的脈搏幾乎是平靜如水,臉上全無血色,看上去根本就像個死人一樣。朱大夫看著這位夫人愛女如命根,也是免得完全絕了她的希望,才說大小姐脈搏微弱,恐怕過不了今夜,好讓她進房裏去總算是看看女兒的最後一麵。誰知這夫人如此不識大體,整夜哀嚎亂叫,就是個瘋婆子的。
想著想著,他隻覺得這杜蓮湘極為厭煩討人厭。就連沈紹樺也有種衝動想命人來把她拉下去,將她鎖起來。
“哐啷——”
裏麵突然傳來東西被打破的聲音。
而屋外,四人都為之一怔,沈紹樺神色警惕道:“進去看看。”
杜蓮湘臉上掠過一絲喜色,傻乎乎地道:“一定是我的蘊兒醒了。”
朱大夫一邊移步,心裏就暗笑:“都說是個瘋婆子!老天爺,我膽敢發誓,要是裏麵的女屍真能夠變回個活人的話,我就會在醫學界裏消失。”
然而事實就是如此的殘酷,看來老天爺還是有長眼睛的,他不想讓朱大夫繼續當大夫,好讓他回老鄉耕田種菜,來個歸園田居。
眾人推門一看,不禁傻眼,原本還病怏怏要奄奄一息的沈蘊,竟然臉色紅潤地坐在圓桌旁,還端起茶杯在喝茶,見他們推門而入,才用打量的眼神把他們盯著看。
郭晴杏不過是覺得喉嚨幹渴,想端點茶水來喝,卻不小心把桌上隻剩下半碗藥湯的白瓷碗給弄翻打落地上,白瓷碎了一地。此舉也讓郭晴杏自己感到不可思議,做慣殺手的她動作一向敏捷靈活,不要說是瓷碗落地她能夠快速接住,就連一支快要飛到她眼皮底下的箭,隻要在她視線範圍內,她也能躲得過。總感覺這具身體頗有點柔弱,不像是自己的。
杜蓮湘一看到自己的女兒能夠醒得來,真是喜出望外,激動得又哭了一張臉,快步過去想一把摟住她,“蘊兒,我就知道你不會死的,太好了,終於醒來了。”
郭晴杏見到這麼一個陌生女人要衝著自己抱過來,她一個轉身躲了過去,讓杜蓮湘撲了個空,傻乎乎地抓住圓桌上的錦布才站住身子,臉上一片迷茫之色。
還站在門口的巧月驚訝得叫出聲來:“夫人……”跑過去攙扶她。
傻眼怔忪的豈止得她一個,朱大夫臉上的表情才叫呆若木雞,自進門的那一刻開始,張著的嘴,瞪得老大的眼,都未曾改變過,要知道這樣高難度的動作能夠保持半個時辰來,是非常難得的。沒辦法,隻因他擔心自己下半生的日子不知該怎麼過?要是他繼續當大夫,隻怕老天爺一個雷打下來會把他劈死。要是不做大夫的話,他這麼一把年紀了,還能到碼頭去做搬運工麼?
他恨恨的盯著郭晴杏,真是個可惡的家夥,不死不活的,明明是沒有了心跳,竟然還能坐起來喝茶?該不會是回光返照吧?
沈紹樺看著此狀,緊皺的眉頭漸漸舒展了開來,能醒來畢竟是好的,她畢竟是自己的女兒,而且還是個準太子妃。他回頭問起了朱大夫:“大夫,你不是說她脈象微弱,不能熬過今晚的麼?那這是……”
朱大夫當下白了一張臉,聲音微微顫抖:“呃,這個,這個……可能是……”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解釋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