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窗外漸漸飄起零星的雪來,須臾,便轉成鵝毛大雪。風聲越來越強,好像狼的嚎叫。謝靈曦坐在正堂左手第二位,一邊留心外麵的天氣,一邊靜靜地看事態變化。
她右手邊的謝靈輝此時
沒有像以往那樣請完安就回去讀書,也是靜靜坐著。
謝靈曦不太相信這樣的書呆子弟弟會對內宅這些肮髒事情有興趣,或許隻是等著謝丞相與謝玥齊從皇宮的除夕晚宴回來。
“梁氏,你為何會縫這樣一個灰突突的布人?”
“回夫人,周姨娘說,她想親手縫一個玩偶給未出世的小少爺,但玩偶總是癟癟的,妾身就討了些周姨娘不用的布料,縫製了這個布人。周姨娘隻要將它放入尚未縫好的玩偶中再縫合,玩偶就可以圓圓滾滾的了。”
“哦?這麼說,你那日到周氏處,是去送這個布偶了?”
“回夫人,那日周姨娘邀我去她的院子,當時跟我說起給未出世的小少爺做玩偶的事情,這個灰色的布人是我當時在周姨娘處縫製的,材料也是周姨娘命人取來的。”
“你胡說!”
周姨娘那個名叫菊芋的丫鬟依舊舉著那個灰撲撲的娃娃,她站到梁姨娘的身邊,一手捏著托盤,一手很無禮地指著梁姨娘。
“分明那日是你突然來探望周姨娘,周姨娘當時還詫異,你們平時沒有來往,偏偏在她都顯懷之後突然來了!”
菊芋長得本就顯得有些尖酸刻薄,再連珠炮似的說出這麼串話來,謝靈曦對她的印象降到了負值。
“周姨娘當時還以為,梁姨娘是怕她誕下小小公子,印象到她在丞相府中的地位,才特意送碧玉如意來示好,現在來看,她根本為了讓碧玉如意吸引周姨娘的注意力,然後將這詛咒用的人偶扔到榻下!”
“夫人,不是這樣的!”梁姨娘明顯有些慌張,“妾身贈與周姨娘那個碧玉如意,實在是因為她突然相邀又尚在孕期,妾身不好推諉,也不好空手前去,於是乎才備下那個如意作為禮物,討個好彩頭。至於那布偶,確是當時應周姨娘要求所製,絕不是什麼詛咒人偶啊!”
謝靈曦沒有貿然說話,她很想看一下謝夫人如何決斷。隻是謝夫人剛要發話的時候,謝丞相與謝玥齊回來了,看看時辰,已經是亥正時分,晚上十點鍾了。
“這是怎麼回事?”
謝丞相一進正堂就皺起眉頭發問。前幾天如夫人和沒出世的小兒子剛死,現在她的女兒和另一個如夫人跪在大廳裏,即使沒有前因後果,也能想到是什麼事情。這個情況確實會讓這個一家之主頭疼。
謝丞相一邊說著一邊坐上主位,謝玥齊向謝夫人以及謝靈輝、謝靈曦行過禮後,沒有坐下來,而是站到梁姨娘的身邊。
這是他的生母,如果是以前,謝玥齊隻是一個庶子,即使站在這裏,也隻會招來主母的不悅,無法起到絲毫積極作用。但現在,他好歹入朝為官,而且官居要職,他不介意仗著這幾分尊寵為自己生母討個公道。
按理說,這後院的事情應該主母做主。但畢竟關係到兩條人命,謝丞相現在又已經坐到主位上,由他發話也是應當,結果主位上的兩人皆是無話,正堂之中,除了幾不可聞的呼吸,便是窗外瑟瑟的風雪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