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夫人最後幾句話說的很堅決,我抿了抿嘴唇,不得不承認,確實有些可怕。
她與我印象中那個,總是相信我包容我,讓我叫她媽的和藹的女人,實在是相去甚遠。
文浩源善意的提醒仍然言猶在耳:你可別小看了這姓葉的女人。
是啊,一個戲台上曾經的名角,最擅長的事情莫過於演戲了。我怎麼就信以為真了呢?
文夫人見我低斂著眉眼,想著我大概是明白了她的話,所以就繼續著她的苦口婆心:“雖然你知道了我懷孕是假,可到底你守信用,沒有把這件事說出去,所以我放你和阿九一條生路。”
她的丹鳳眼微微向上挑起,語氣裏添了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再說這次的事,說到底,你就是不信任我。要是你聽我的話,老實的留在文家,眼下也不會連門都不能出了。其實我早就該告訴你,這世上除了自己,誰也不要去相信。”
這次被人誤會和文浩源私奔,確實是我不小心造成的,所以我大方的承認了:“是我棋差一招,我原以為霍小姐隻是想送我走,沒想到她是想送我死。”
“你看,你連真正要害你的人是誰都不知道,你要怎麼去保護自己?”文夫人似乎覺得我的見解很短淺,話語間透著輕慢。
我微微愣了愣,揣摩著她話中的深意。確實是霍伊方讓我帶著阿九去碼頭等人接應的,難道還有別人是同謀?哦,那個女人也肯定脫不了關係的。“是胡小蝶?”我再猜。
“不,是柳依依。”文夫人也不再和我打啞謎,直接告訴了我真相。
“霍小姐一向是個心思簡單直來直往的人,不會有這麼縝密的手段,讓一切都看起來天衣無縫。至於胡小蝶,是一個直來直往的急性子,也藏不住太多計策。這兩個人並不認識,可讓她們產生交集的,卻隻有一個人,那就是柳依依。”文夫人有理有據的分析著她的想法,我不得不說在條理清晰這點上我很佩服她。
文夫人仔細的打量著我糾結的神情,不慌不忙的甩出了一個問題給我:“怎麼樣?這個女人處心積慮的害你,如今又要搶走你的正室之位,你就真的甘心讓給她?”
我無奈的籲出口氣,答道:“不甘心又怎麼樣呢?文清逸喜歡她,而我也不能再得到丈夫的信任,還拿什麼去爭?”
“你還有一件事可以做。”文夫人瞟了一眼我頹廢的樣子,給我指了條明路,“盡快懷上文清逸的孩子,以後,這整個文家都可以是你的。”
她提出這樣的設想,真是讓我有些驚訝。以如今我和文清逸僵持的關係,她居然還讓我去給那個男人生孩子?或許,她也是想要借由我來鞏固她在文家的地位吧。
我抬眸直視著她精致美麗的臉,有些惋惜也有些漠然的說道:“文夫人,我曾經真的把你當作我的母親。但你呢,我對你而言,是可以利用的工具,還是隨時可以棄掉的棋子呢?”
文夫人冷靜而猶如智者一般迎上我的目光,無波無瀾的答道:“工具也好,棋子也罷。我隻是想告訴你在文家生存的唯一法則:進則尚有轉機,退則必死無疑。你要是想保住阿九,最好是先保住你自己。”
我回到客房裏,仔細的琢磨了一下文夫人的話。雖然她的有些觀點我實在是不能苟同,可事到如今,我要是想讓自己不那麼被動,她教我的,倒不失為一個好的方法。
眼下逃出文家看來是無望了,為了阿九,也為了自己麵對柳依依尚有一絲還手之力。
我看著梳妝台上擺著的那枚牡丹花形狀的銀色胸針,抬手把它戴在了衣服上。
文清逸回到病房時,見柳依依正在照顧已經睡著的文曉敏。
她膚色奇白,長發柔軟的披在腦後,安然恬靜的側影,像是從西洋畫裏走出來的一般。
文清逸十分感激上蒼,竟然會讓自己遇見如此美好的女子。
“我們回去吧。”文清逸走上前去,撫了撫她烏黑的發絲。
“好。”柳依依嫻靜的微微一笑,起身拿上外套,與他並肩走了出去。
他們剛剛關上病房的門,躺在病榻上的文曉敏便睜開了眼睛。
褪盡了人前的天真無邪,她的眸底充滿了陰翳和冷酷。
坐車回到了文家的別院,文清逸剛搭著柳依依的手下了車,一桶髒水就向他們毫無預兆的潑來。
文清逸一個箭步撲上前,將柳依依護在了懷裏,自己的背後卻全都濕透了。
“清逸,你沒事吧?”柳依依感動又擔憂的抬頭望著他冷峻的側臉。她臉色蒼白,一雙如水的眸子總是含情脈脈一般,她這樣一個“病西施”,表情拿捏的恰到好處,總是很容易喚起文清逸的保護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