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她的激動和不知所措,邵旗臻表現得就平靜許多,對於他來說,做出這個決定就跟在商場上做出的很多決策一樣,是不得不去做的事情,而不是自己想去做的事情,雖然兩者聽起來差別不是很大,但性質卻是天壤之別。
他是個商人,早已經習慣了用最恰當的方式去換取最大化的好處,選擇跟古恬恬在一起也是這樣,這樣既能讓上官絮心安,又能讓他暫時轉移自己的感情,至於古恬恬能在這場交易裏得到什麼,那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畢竟他已經給過她選擇的機會了,她答應就代表著她已經從他這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雖然他並不知道那是什麼。
突然響起的一陣手機鈴聲,打斷了他逐漸飄遠的思緒,他拿起手機一看,是小嘉豪打來的,“嘉豪,怎麼了?”
“叔叔。”邵嘉豪軟軟的聲音從手機裏傳來,“你什麼時候走的呀,嘉豪一起床就找不到你了!”
想起昨天半夜的逃離,邵旗臻露出一個苦笑,“公司裏有事情要處理,所以叔叔一大早就過來了,沒來得及跟嘉豪打招呼。”
“那叔叔今天陪嘉豪出去玩兒嗎?”邵嘉豪又問道,“爸爸媽媽說要帶我去科技城,叔叔也一起來好不好?”
“叔叔還有工作,就不陪嘉豪去了。”邵旗臻回絕了他的邀請,“你跟爸爸媽媽一起好好玩兒吧。”
聽到他的話,邵嘉豪有點兒失望,不過也沒有鬧著非要他陪自己,“好吧,那叔叔好好工作,晚上記得回來吃飯,張奶奶說要做很多好吃的呢!”
“好,叔叔知道了。”
掛了電話,邵旗臻放鬆身體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
就這樣吧,他們才是一家人,自己從一開始就隻是個旁觀者,不管這些年自己怎樣疼愛嘉豪,也隻能扮演著叔叔的角色,他有屬於他的親生父母,自己也應該有與他們毫不相關的新生活。
結束了一天的工作之後,邵旗臻開車準備回主宅,可是路上卻接到了歐逸航打來的電話,要約他出去喝酒。這小子自從接手家業之後,就忙得跟人間蒸發了一樣,他們也有好一陣子沒有見麵了,於是邵旗臻調轉車頭往“夜色”開去。
他們經常去的那間包廂是被常年訂下的,邵旗臻去的時候還沒有人,於是他就自己叫了酒,又給主宅的管家任叔打了電話說自己不回去吃晚飯,然後就坐在沙發上悠閑地自斟自飲起來。
他叫的這瓶是八六年木桐酒莊出品的Rothschild Pauillac,世界頂級的葡萄美酒,他非常喜歡這酒獨特的口感和悠長的後味,反正歐逸航蹭了他那麼多好酒,這回也該輪到他收點兒利息了。
“抱歉啊,我來晚了。”第一杯酒剛剛見底,歐逸航就推開門進來了,他把身上披著的西裝外套隨手往沙發上一丟,抓起桌上的酒瓶看了看,“哎?這不是我上次寄放在這裏的那瓶嗎?怎麼被你小子找到了?”
“杜涵墨告訴我的。”邵旗臻邊給兩人斟酒邊回答道。
杜涵墨是這家“夜色”休閑會所的幕後老板,也是兩人上大學時就認識的朋友,他平常很少會親自來看場子,今天好容易來一次就被邵旗臻撞上了,於是這小子就把歐逸航在他這裏寄存好酒的事情給抖了出來。
“這小子嘴真快!”歐逸航撇撇嘴,端起自己麵前的那杯,“不過我本來也是想請你喝的,這次就不跟他計較了。”
邵旗臻輕輕搖晃著手中的酒杯,漫不經心地問道:“最近怎麼樣?”
“還行吧。”歐逸航放鬆自己的身體靠在沙發背上,“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麼難以接受,平常也沒什麼大事,就是到處跟人吃吃喝喝,就跟做生意差不多。”
“之前都白擔心了吧?”邵旗臻低低地笑了一聲,“現在是法治社會,你以為還會像以前那樣到處跟人搶地盤血拚啊?”
歐逸航聳聳肩膀,“沒辦法,我有童年陰影嘛!”
他會這麼認為完全不是沒有原因的,在他還隻有三四歲的時候,“清風”內部出了自建立以來最大的叛變行為,那個時候他爸媽要處理“清風”的食物,根本就顧不上家裏,所以那些人就是趁這個時候找到了他的家,企圖對他們幾個小孩子下手,最後是他大哥背著他躲過槍林彈雨,這才撿回了一條小命兒。
“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邵旗臻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因為他知道這是歐逸航最不願意提起的一件事,因為就在那次,他失去了一個姐姐。
歐逸航搖搖頭,“暫時不用,該準備的差不多都準備好了。”
“有什麼事盡管開口。”
“放心吧,我不會跟你客氣的!”歐逸航笑了笑,“對了,嘉豪什麼時候回加拿大啊?我還欠他跟恬恬一頓飯呢!”
邵旗臻喝了一口手中的酒,“應該就這兩天吧,我大哥他們回來了。”
“邵大哥回來了?”這話讓歐逸航微微吃了一驚,“那不是……”
他的話並沒有說完,但是邵旗臻知道他想表達什麼,點點頭,“嗯,說是工作告一段落,所以回來看看,順便接嘉豪去加拿大。”
歐逸航沉默了片刻,突然苦笑著說道:“我覺得這瓶酒今天是保不住了。”
“我也這麼覺得。”
“拚酒沒關係,但是你不能空腹喝太多酒,還是先叫點兒吃的東西吧。”歐逸航說著,按鈴喚來了服務生,拿著菜單愁眉苦臉地點菜,“這些天一日三餐都是從飯店叫的外賣,我都有點兒想念你家恬恬做的家常菜了。”
邵旗臻盯著手中的酒杯,冷冷地打消他的念頭,“從今天開始,她隻給我一個人做飯,你還是做好繼續吃外賣的準備吧。”
點完菜之後,服務生就離開了包廂,歐逸航重新靠回沙發背上,看似漫不經心地問道:“我剛才好像聽到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你不打算解釋一下嗎?”
“沒什麼好解釋的,就是你聽到的那樣。”
“我沒想到你們真的在一起了!”歐逸航有些感慨地說,“阿臻,如果你隻是想找個人陪你打發時間,我勸你換一個人,恬恬不合適。”
邵旗臻挑挑眉,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當初你為什麼讓她走進你的生活,我們都心照不宣。”其實歐逸航知道這些話自己說了也是白說,但身為好友他又不得不說,“我不同意你跟恬恬在一起也是同樣的原因,這些年你好不容易能平靜下來過日子了,現在這樣做跟飲鴆止渴有什麼兩樣?時間久了你會更加痛苦、更加抽不出身,你到底明不明白啊?”
邵旗臻沉默了一會兒,“如果我說,我根本就沒打算抽身呢?”
“阿臻你……”被他噎得說不出話,歐逸航深呼吸了好幾下才忍住罵人的衝動,跟看瘋子一樣看著他,“你真是瘋了!”
“我早就瘋了。”邵旗臻平靜地說出事實。
“好吧好吧,我不跟你說了!”歐逸航挫敗地擺擺手,“反正跟你也說不出個什麼結果,回頭我去找絮學姐,她的話你總該聽吧?”
邵旗臻沒有再說什麼,隻是仰起頭把手裏的酒喝了個幹淨,“隨便你。”
“不說這個了,先吃點兒東西吧。”正好這個時候他們的晚餐送了進來,歐逸航適時地打住了這個話題,他怕再說下去自己會忍不住揪著邵旗臻的領子狠狠揍他一頓,他這是什麼態度嘛!
兩個人吃飯喝酒直到淩晨還沒有結束,這時候坐在客廳沙發上等人的古恬恬終於沉不住氣了,她的手裏緊緊地握著手機,從幾個小時之前她就想給邵旗臻打電話,但是一直忍著沒打,眼看這會兒都已經淩晨一點多了還沒見人,她終於忍不住了,怎麼說她現在也是邵旗臻的女朋友了,打個電話問他在哪裏的權利還是有的吧。
這麼想著,她終於按下了手機上的撥通鍵,電話響了好一會兒才有人接起,卻不是邵旗臻,“恬恬,我是歐逸航。”
“歐先生?”古恬恬愣了一下,“邵先生跟你在一起嗎?他沒什麼事吧?”
歐逸航嗬嗬地笑了起來,“對,我們剛剛在一起喝酒,不過現在已經在回去的路上了,你不用擔心。”
“哦,好。”聽到邵旗臻沒什麼事,古恬恬終於鬆了口氣,“那你叫他開車小心一點兒,我先掛了。”她以為邵旗臻正在開車才不方便接電話。
掛斷電話之後,古恬恬才發現自己的手心冒出了一層冷汗,她剛才真的很緊張,以前邵旗臻不回來或晚回來的時候,都會提前給她打電話通知一聲,今天卻什麼也沒有說,加上早晨剛剛發生過那件事,她還以為是他反悔了呢!
這也是她為什麼遲遲不敢給他打電話,她害怕從電話裏聽到他說今天早上的事情是假的,他隻是在跟她開玩笑,幸好不是!
半個小時之後,她敏感地聽見了電梯到達頂層後發出“叮”的一聲,連忙穿好拖鞋跑去開門,果然看見邵旗臻被兩個身穿黑色西裝的高大男人攙扶著走出電梯,隨後出來的是雙手插在口袋裏的歐逸航,他臉上帶笑地對她說道:“人我給你安全地送回來了。”
“謝謝!”古恬恬趕快讓他們進屋,看著保鏢把邵旗臻扶進房間裏,“怎麼喝了這麼多酒啊?”
“以前都是我蹭他的酒喝,這次好不容易輪到他了,他當然得報仇。”歐逸航笑著跟她解釋,“好了,你照顧他吧,明天還有事要忙,我們就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