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好多山啊,還有人唱歌。”沐小雲仰觀四方,腳尖不由自主輕輕點地,身子轉起了小圈一個又一個,張著小嘴:“還真好看,怪不得連阿斷都不願意出來。”
此處八麵環山,日頭尚未升起,這等時分倒也稱是隱天蔽日了。時候尚早,山林間白霧彌留,在近處張望卻看不了太遠。
隱約看得清四麵八方是橫縱交錯地布著三寸青草壓平覆土的山間羊腸路徑,沐小雲閉著眼睛甩著錘子,歪著頭思索,伸出手指隨意地數著,點著。
一霎時有靈光閃過,手指停下,挑了那條路走去。
卻行至半途,有一少年走在小路間,雙手輕輕攥著勒在胸前的草繩,不時掂掂背上魚簍。一少女一手挽著衣籃,一手挽鬢間青絲於耳邊,望著嘴巴合不攏的少年的側臉,嘴角噙笑。
歡聲笑語,眉目流情,踏青迎麵而來。
春分佳時,俊郎妙女,草長鶯飛,春風裁葉,白土消融,黑土肥沃,凍河冰釋,遊魚躍水,老樹抽芽,百鳥鳴山。
那壓彎了草身的草尖水珠,不知是一日之計所留的露珠,還是一年之計潤物無聲的毛雨。人身走過,帶起一陣微風,帶落了那水珠,青草像被什麼拉著忽然鬆開,草身晃著。
新泥味,青草味,鮮花味相摻,雜而不厭。
美景當前,美時當前,美人當前,也敵不過佳年好華。
沐小雲看得呆了,喃喃著:“穿得亂糟糟的阿斷原來是這麼帥的啊。這綠綠的比起那裏的綠綠的,怎麼就這麼可愛?”
少年郎腳步一頓,笑意盎然,衝沐小雲招呼:“嘿,你是哪個寨來的的!”
四麵回蕩著的,是年少。
可惜沐小雲聽不懂這山裏話,但他神色卻有些古怪。
少年郎歪歪頭,對這個沒禮貌的家夥談不上有多少好感,轉過頭去想在少女耳邊說些悄悄話,卻見那少女對來客視若無睹,沿著小路走著,身旁無人仍有說有笑,一口一個“斷哥哥”。
少年郎衝她喊道:“小天!你怎麼了?”
那少女腳步一頓,木木的回了頭,轉身之間眼裏才有了些人色,這才轉身走到少年身旁,笑著說:“斷哥哥,這幾天有些累,剛才恍惚了。”
獨孤斷倒也沒抱多少疑慮,又重新將目光投向眼前的小童。
內心滿是疑惑:這小毛孩子,問他話,應也不應,就這麼笑著。雖說他穿得上破下爛,倒也多少能看出些許來路,這服飾隻怕不是這山裏人,山下也不像。手底那柄錘子怪模怪樣,錘頭又大又圓,看起來比老爹的打鐵錘還重上幾分。莫不是山下人茶餘嘴裏樂道的那些仙師?不然一個小孩兒如何提起這錘?看那些人,一個個看到那些仙師,裝得像龜孫子一樣。這仙師多厲害於我何幹?隻是也不要無中生些事端,且看看他如何說,再想如何做。
獨孤斷此時已是獨自一人包起了下山糊口的活,腦子靈光,一笑之後就坦然接受了這個似是而非的事實,還想出了一些對策來,舉止亦是收斂了些。笑著用拗口的山下口音問道:“小······小兄弟,來此處有何貴幹?”
對於眼前這個小仙師,開口總是有些猶疑。
沐小雲眨眨眼,歪了歪頭:“我來找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