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子被抬走的那天,那個女孩手裏握著他搶來的饅頭,沒有哭,隻睜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地麵。
我看懂了那種眼神,叫做憎恨。
因為我也曾經用這種眼神,死死盯著蜀州城的太守府。
我再也不和她搶饅頭,一個饅頭分作兩塊,一人一半。我俯身在女孩耳邊說:“我們都要活著,活著才有希望。”
女孩看著我,慢慢點了點頭。
十天後,教主召見了我們。我們順利活了下來。女孩的名字叫做冉庭卿,被教主分給了教中一個紅衣的女子教導,而我,卻留在了教主的身邊。
教主親傳我武功,教我天罡正氣無上內功,讓我延年益壽。
那天我問教主:“你為什麼選我?”
教主笑看我:“你讓我想起了我剛剛來到人間的那幾年。”他隨即斂了神色,鄭重道:“你記住,屬於自己的東西,一定要自己親自拿回來。”
十二年後,教主將我和冉庭卿趕出了九冥。
他說:“你們兩個心裏有仇,在我九冥辦事的人,不能為自己的私情左右,了結了各自的仇恨,若想來我九冥,我才會接收你們。”
出了九冥的大門,我直奔蜀州。
我娘親墳頭上的草已經將她的孤墳掩蓋的看不見,我將她的墳頭清理幹淨了。又找到當初掩埋娘親交給我的布包和那個玉玦後,我進了蜀州城。
倚香園……太守府……
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娘親給的布包是兩本薄薄的賬本,記錄了太守每一筆不幹淨的錢財來路,更重要的是,還記錄了太守私通南疆夷國的事跡,若是呈上去,那便是滿門抄斬的大罪證。
可是我沒有那麼多的耐心,太守在蜀州早已經聲名狼藉,天高皇帝遠,哪裏管得著那麼多?
更何況,當今世上,哪裏來的什麼清正廉明?
當夜,我潛入太守府。一把劍上染了幾十人的鮮血,最終才到了恐懼到失禁的太守麵前。
他看見我,直呼:“鬼,鬼,鬼!
我不答,隨手從他驚慌中打落的毛筆中撿起幾隻,用內力將他的四肢釘在了地上。
他疼得嗷嗷叫:“大俠饒命啊!”
我抱著劍蹲下去跟他平視,詭異地笑問:“你不覺得,你眼前的這張臉有些熟悉?”
他先是茫然,然後是震驚,他苦苦哀求我:“你雖然不是我養大的,但我總歸是你的爹,你要幹那弑父的大錯嗎?”
“爹?”我嗬嗬冷笑:“這個詞真是討厭。”
手一揚,最後一隻毛筆穩穩紮進了他的心口。他渾身抽搐著,我拍拍手,繼續走入後院。
我找到太守夫人,這個女人明顯比她的丈夫聰明,見了我的容貌,第一時間反映過來:“你是慕容嫣那賤人的兒子!”
“你不配叫我娘的名字!”我冷笑,一劍幹淨利落地送入了她的喉嚨。
做完這一切,我擦幹淨自己的寶劍,去了倚香園。
一把大火,燒不盡我心頭的怨恨!
第二日,高高的城牆上,用麻繩掛起了兩具屍體。太守血肉模糊,太守府人雙眼睜得極大,似乎死不瞑目……
塵埃落定,我終究覺得天下間無所歸處。想到當初那個鵝蛋臉的小女孩,我便前往中都而去。
冉庭卿的仇,比我的仇更深更恨。我到了中都的時候,整個中都都在傳言,當朝左相被人滅了個滿門。
我和她在城郊外相遇時,她的仇恨還沒有完結,她要滅門的名單還是長長一串。
冉庭卿恨,因而更狠。
她先滅了最難的丞相府邸,然後送信給其他人,搞的人心惶惶。
折磨,絕望後才死亡,是她最完美的報複。
我選擇留下來陪她。
計劃很順利,兩個月後,我們重新踏進了九冥。
教主看著我們笑笑 ,隨即親封我和冉庭卿為護法,地位還高於三祭司。我們被賜予了新的名字——陽極,陰極。
天罡正氣很強勢,一百七十多年過去,歲月的痕跡在我和冉庭卿身上沒留下什麼痕跡。
唯一不同的是,心裏我們都已經死去了多年。
武林中的風風雨雨再不由我們理會,我和她更多時候都是呆在九冥,做一些無需我們親自做的事情。
我在九冥多年,隱約猜到教主不是人間的凡人,正在做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他不說,我不敢枉猜。但是九冥那樣強大,即使隱晦,也足以讓我為身在九冥驕傲。
直到那一年,教主突然將我和冉庭卿叫道麵前,讓我們分頭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