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君奕垂眸盯著在自己懷中斜首露出半張紅彤彤臉頰的董艾,伸出手替她挽起頰邊發絲繞至耳後,免得發酸的粘液沾上烏黑柔順秀發,然後抬袖替她擦拭嘴角。
董艾無力倚靠在他身上,這是第一次,他這麼用力擁著自己,心中的悲傷驟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停擴張的幸福。
但她能自私擁有這些幸福嗎?
他身上有著古龍水的味道,很淡卻能給她足夠的安心。這一刻來得太突然,真希望時間能就此停留。
可耳邊來自不遠處的悠揚音樂聲提醒著她,今晚以後他就不再屬於她,而他也將冠上‘某某某未婚夫’的頭銜。
她不能隨意給他打電話,不能像往常一樣向他撒嬌,不能任意挽他手臂,不能……越想心裏越難過,垂在身側的手輕輕握緊。
明明無聲對自己說,要放手對他的愛,還自己自由。
可他一個小小的舉動就輕易使她動搖,感動得一塌糊塗,隻能用一雙飽含複雜情緒的眼眸看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抬手替自己擦嘴角,雖然不溫柔,可以說是非常粗魯,但沒有弄疼她,最令她訝異的是他用訂婚西裝袖口擦。
淡黃色粘液沾上白色西裝,以極快的速度滲入衣物,而且還是在袖口如此明顯的位置。她能想象他每次與賓客交談,袖口髒汙很快讓對方看見。
董艾攥緊的粉拳不知不覺放鬆,她閉了閉發澀眸子,把螓首偏向一邊與他的西裝袖口相擦而過,阻止他再給自己擦拭。
“怎麼了?”
依舊是清冷的嗓音,仿佛不帶絲毫情緒,做的卻是最貼心的行為。
傅君奕攏起眉峰,對董艾的舉動有著不滿,但想想又覺得可能是自己昨天的言語傷了她,因此咽下快湧出口帶著責怪的話。
他歎了一口氣,擁著細肩的大掌放鬆改往上托住她後腦勺,將她的臉扳向自己,抬袖欲繼續。
“別……”董艾以為傅君奕會放開自己,甚至生氣轉身離開,畢竟她的行為明擺著不領他的情,但他沒有反而仍想替她清理幹淨。
看到他眼裏有著執著和怒意,她仿佛讀懂那雙黑眸裏誤會的意思,所以迫不及待解釋:“我不想弄髒你的西裝。”
傅君奕一愣,反手看了看袖口,眉也沒挑一下,固定她偏向一旁的螓首,三兩下替她擦幹淨。
瞥見董艾嘟起雙唇氣鼓鼓看著自己,傅君奕揉了揉她的秀發,道:“沒關係的,傻丫頭。”
董艾目不轉睛盯著他,手不自覺貼上被他撫摸過發絲的地方,微勾起嘴角傻笑起來。
原來,什麼都沒變,是自己太多心了,他不會因有未婚妻的存在而忽略她。
“可是……”
“嗯?”
容柳月生氣的麵容掠過腦海,董艾身體一僵,似乎能預想到自己將會受到怎樣的懲罰。
高臨風眯起黑眸,看著這兩人在自己麵前你儂我儂,眉頭深鎖,不知為何心裏非常不爽,拳頭攥得死緊。
垂眸看了看身上沾了發酸粘液的白色襯衣,他嫌棄瞥開眼,狠狠瞪著仿若沒事發生過,甚至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的當事人,卻被某人高大身形一擋,刻意遮住視線。
高臨風氣得牙癢癢的,無處發泄的他隻好大吼:“傅君奕你趁人之危,算什麼君子。”
他從沒那麼狼狽過,在別人麵前還可以裝作瀟灑一點,可偏偏眼前的人是傅君奕。他從小到大的競爭對手,他的死對頭!
視線繞過傅君奕瞥了眼他身後的嬌小身影,有種衝動想過去把人揪出來。
這女人,他跟她的梁子算是結大了!
“我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君子,更何況……”傅君奕把董艾拉至身後護著,擔心高臨風會突然撲過來,因為現在的他像極了一頭蟄伏已久,準備捕捉獵物的老虎。
“是你先把人放開的,可怪不得我。”
這句話無疑是顆炸彈,激起高臨風心中的怒火,更可恨的是他竟然無話反駁,“你……”
傅君奕淡淡看了高臨風一眼,轉身擁著董艾離開。
高臨風隻得眼睜睜看他們相擁遠去,嘔吐物散發的酸味隨風飄蕩,他吸入鼻中,全身毛孔聳立,胃跟著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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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君奕拽著董艾大步向前,抿著唇沒有說話,不悅在心裏不斷滋生,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
董艾不知道他怎麼了,他的步伐很快,自己得小跑才能跟上,而且感覺腕部傳來的力道似乎加大了,腕骨咯咯作響。
她不敢吭聲,即使腳步淩亂,身體搖搖晃晃,越來越冷也不敢說。
因為他在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