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皇上今日又不會上朝了。”心下念著,東方觖微微歎了口氣,看著朝堂上之已經按捺不住的眾臣們,他們已在朝堂上跪了兩個時辰了,早朝的時間早已過了。
東方觖站了起來,用手輕輕揉了揉麻木的膝蓋,轉身揚長而去。皇帝不朝,百官朝跪。
而百官在看到丞相離開,私下念念有詞,也都搖了搖頭,從朝堂上散了。
東方觖皺著眉頭回到府坻,還未換下朝服,衣角就被人扯住,低頭看去,正是自己那六歲的獨子東方彥,昱之。隨即舒展了眉頭,抱起了兒子:“昱之來這裏做什麼?”
“昱之看了爹爹扣下的奏折。”東方彥揚起稚嫩的臉龐,烏亮的眸子裏閃著靈動的光輝。
東方觖心下猛地一震,奏折?!
“爹爹不該扣下的,湘西蝗禍,再做耽擱,會成大禍的。”東方煜彥似是未覺察父親的異樣,徑自說著。
東方觖凝視著獨子稚嫩的臉頰,這怎會是六歲孩童說出的話,雖然自己的這個兒子自小聰穎過人,三歲識的千字,四歲能詩,五歲能文,六歲竟能略曉民生。東方觖心頭一陣驚愕,此子,絕非池中之物。
“那昱之覺得,父親該如何做?”東方觖笑著詢問,看著獨子的反應。
“縱然是斷弦琵琶,也是有可補救的。爹爹去見皇上,去上奏朝廷。”東方彥信誓旦旦的樣子像是在說著世界上最對的事情。
斷弦琵琶!東方觖看著自己的兒子,心裏竟不是滋味,也許就有一個琵琶,一旦弦斷,便無可挽回了。歎了口氣道:“昱之隨為父去見皇上可好?”
夜如漆墨,瀑月高懸,琉璃金瓦恍上星點的宮燈,四角飛簷下垂掛的精巧銅鍾在風下打響微小的凱旋之音。
沁心園裏凝重的氣氛讓夜色顯得更加攝人,平靜的夜裏隻有那嘹亮的嬰兒啼哭聲訴說著一種莫名的悲哀。
桌子上是已滿是狼藉的酒釀,軒轅洛暝已喝下足有三壇的醉生夢死。隔著紗帳望著搖籃裏啼哭的嬰兒,雙眸紅腫,儼然是哭過的。就是這個嬰兒奪去了他的雲櫻,這個孩子出生已經三天了,是不是說雲櫻也已經離開三天了:“雲櫻,你在怨我對不對?你一定是在怨我!可朕告訴你,沒有人能夠怨朕!沒有人!雲櫻,你怨的是我,是我…朕沒錯!是我錯…是我錯了…”隨手棄下手中的白玉杯,清脆的碎裂聲使得繈褓裏的嬰兒哭得更加淩厲。
軒轅洛暝也察覺自己的行為驚擾到了嬰兒,隨即站起來走到搖籃旁,伸手顫巍巍的抱起了嬰兒,喃喃自語:“雲櫻,雲櫻…”軒轅洛暝像是捧起一份珍寶一般捧著嬰兒,這一刻他突然感覺到生命的脆弱,他是天下至尊,膝下早已有過四子二女,可是從來未曾這般抱過,軒轅洛暝突然發現自己從來不是一個父親,不是一個丈夫,他隻是一個皇帝,一個孤獨的皇帝。
帝王無愛,這似乎是天下君王共同的悲哀。
燭光突然泯滅,房內隻剩下燭心未泯的火星。軒轅洛暝驚醒一般的抱緊了懷中的嬰兒:“誰?!”
人影閃過,燭火又亮了起來。軒轅洛暝看著麵前的黑衣蒙麵人,隨即輕笑出聲:“嗬嗬-朕記得三日前就下過命令,百官不朝,不見。丞相還敢夜闖禁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