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遠道而來的騎士
密集的馬蹄聲鼓點般敲擊著地麵,掀起了大片泥濘的土塊,狂風驟雨般推進,撲麵的急風潮濕冰涼,猶帶著凜冬的餘寒。跑過山坡的一個彎道,飛躍過地上盤錯的樹根,駿馬火紅色的鬃毛披散,好似一把照亮樹影、正在熊熊燃燒的火焰。
“抓住那個騎紅馬的!”“抓住他扒皮抽筋!”
喝罵聲和馬蹄聲從後方接近岩壁。看到身後的人緊追不休,馬背上那名黑發男子臉上流露出不屑的笑容,用牙齒咬住一杆白羽,猛地將手中一米六長的木杆騎槍深深插進了腳蹬下的泥土裏。長槍的尾部顫抖著,標杆般豎立在路邊,槍頭纏繞的白色布條飄揚,猶如死神降臨的宣言。
他大腿使勁蹬住馬鐙,靠著嫻熟的騎藝穩住身形,解下身後的長弓,掌心結實的木質弓身傳來粗糙的觸感,扭動上身的全副鎧甲,從箭壺裏抽出一枝紅尾羽的鳴鏑,絞緊了火龍獸筋做的弦,回身射擊。
“崩”的一聲,弓弦震動,叉形箭頭在冰冷的空氣裏發出刺耳尖嘯。
首當其衝的一個嗚嗚狂嚎的馬賊應聲而倒,胸前插著一簇箭羽,鮮血蔓延著流到了汙濁的淺窪裏,順著地勢流進了尚自顫動著尾部的長槍插著的泥土裂縫裏。
其餘人麵上露出驚愕,似乎被那聲突如其來的尖嘯嚇壞了,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
連珠三箭。
除了一個強盜僥幸躲過了一箭,另外兩人皆被射落馬下,卻一息尚存,還在地上痛苦地哀嚎著。但在狹窄的彎道口,後麵的人竟避之不及,馬蹄愣是從兩人身上踩了過去,尖叫聲變小消失,隻在泛紅的泥土裏留下兩團不成人形的血肉。
火焰般的毛發燃燒著,雄壯堪比地龍的紅馬邁動健碩四蹄,身影一溜煙奔上了小山坡,山坡上盡是低矮灌木,丘頂光禿禿的,在馬屁股後升騰起一片高揚的煙塵,清晰可見那名黑發男子駐馬停下,回頭向山下望去,胸前精致的鎖甲在坡頂上閃銀光,好似一隻閃爍嘲諷的眼睛,正無聲地諷刺著山下眾人的自不量力。
“幹掉那個小子!”“衝上去!”“殺死他!”
幾十個馬匪怒而齊發呐喊,高舉手中兵刃,用鞭子和靴刺催促座下馬兒加快速度,其中有些人仰麵張弓射擊。黑發男子切了聲,抽劍撥開幾枝飄乎乎、力道已失的羽矢,摘下一直咬著嘴裏的大箭“飛鳧”,緊眯眼睛,開弓搭箭,遙遙指向衝在最前頭的馬匪頭子。
咻地擦過風聲。
他心底微微一歎,終究多年不曾使這種軍用重箭,射出去時他就知道了準頭已失。
飛矢呼嘯,更帶著高屋建瓴之勢,從山上眨眼飛到了小山腰。
一抹白狠狠咬進了馬賊頭子寬厚結實的肩膀裏,直接射穿了肩胛骨,尖棱箭頭從另一麵帶著濺開如花的鮮血猙獰地半探而出。那是個筋肉虯結的草原人,個子高大,好似一頭巨熊騎著瘦馬,黑裏偏黃的發辮紮滿了後腦勺。他一咬牙,不顧箭傷,舉起狼牙棒哇哇大叫著策馬衝鋒,用力踢著馬肚,罵出草原上最惡毒的詛咒,渾身噴薄出淺綠色的鬥氣,薄膜一樣展開在皮膚表麵。
兩枝箭下一秒分別插進了他張開的嘴裏和胸膛心口前,簡陋的護心厚鐵片和鬥氣薄膜竟然連阻滯作用都起不到,掩心鏡上布滿了裂痕,片刻後掉落地麵,發出一聲清響化作碎片。那馬匪頭子渾身抽搐了一下,抓韁繩的手在顛簸中慢慢鬆開,渾身鬥氣如冰雪般迅速消融,龐大的身軀無力地從馬背上搭聳下來,撲騰一聲,落到了地上,眼看死的不能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