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白象鼠的門牙(下)
河流穿過樹林,就像一條蜿蜒在草原上的絲帶,河麵是極狹窄的,瑩瑩泛著緩慢的綠波。河床卻在中央陡然下陷,如同被斧子鑿開般,劈成了險峻的斜坡,河底從可見的淺清驟然降到深邃的幽黑。
“白象鼠鳧冰而行,沿途一定會留下明顯的蹤跡。”賽裏斯對秋莉說。
“我知道了!”秋莉不耐煩地說。她黑灰色的眼睛裏流露出小女孩似的慍怒,被人輕視而煩惱,更是極力想要表現自己,於是她很快指出一條路線:“就是那裏。”
烈炎被留在原地看守行李,它打了一個響鼻,嘴邊掉下幾根咬到一半的草杆,埋頭繼續在草叢裏大吃大嚼,似乎很滿意這個安排,盡管很多小精靈正在抗議地用小拳頭敲著它的鼻子。
賽裏斯抱起穹和她的玩偶躍過河岸,秋莉後退了兩步,飛身過來,卻被地上的樹根絆了一下,踉蹌走了兩步,他放下小女孩,單手托住了少女。
“咦?”賽裏斯臉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皮甲下麵覆著的地方好軟,情不自禁地捏了一下。
“混蛋!”秋莉紅著臉把他的手打掉了,更使年輕人摸不著頭腦,隻能歸為對方的情緒最近不太穩定,也許是離開家鄉的緣故吧。
冰霜的藍色痕跡覆在沿途的草葉上,劃出一條濕漉漉的路徑,就算不諳獵事的毛頭小子,也能發現巨大的怪獸爬行過的痕跡,樹木很多傾斜了,歪曲著身子兩邊頑強地生長了下去。
“白象鼠的巢就在附近!”秋莉略微觀察了一下,得到了這個結論,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挺了挺裹在狸獸皮毛下的飽滿胸脯。
“嗚哇!”張開雙手猛地飛撲進了少女懷裏,用腦袋拚命蹭著,穹雪白的小臉上一副心滿意足的表情。
“格格,好癢!”秋莉護著前胸格格笑著把小女孩抱了起來,捏著她的小鼻子說,“你這個調皮的小鬼,我可沒法喂你奶吃。”
賽裏斯看得呆了。
“好吧,我們趕緊把艾艾找回了,把它丟進垃圾桶裏,不要叫環衛工人操心費力了。”賽裏斯淚流滿麵地轉過頭說。
下麵進入正文。
當春風吹動天南地北的萌芽氣息,封住洞穴入口的冰雪也鬆動了,在溫暖的陽光下消融,化成了一灘明亮的水漬。度過了又一個冬天,雖然雪孩子已經飛作白雲朵朵,但昆蟲在草叢下行走發出沙沙聲,遷徙的鳥兒成群飛過頭頂,花兒吹破嫩臉上的粉紅,北風不再飄雪搖曳,更為大自然平添了一分盎然生趣。
“它”也蘇醒了,這是第六個年頭,對“它”來說有著特殊的意義。
臃腫成圓的肚皮裏孕育了幼小的生命,“它”成了母親。被冰雪祝福的小白象鼠誕生了,它們很小,滿是褶皺的身軀完全變成了粉紅色,四肢雖然纖細,卻已經有了肌肉的隆起,活像一團團用著有生命的脂肪做成的小包裹。其中一隻特別能吃,也格外茁壯,不是撕著個的嘴,就是扯那個的耳朵,每次她回來,都要把它從窩裏叼出來,以免搶光了其他幼崽的食物。假如它繼續成長下去,一定比其他白象鼠更加強壯,說不定被某個詩人看到,還可以有感而發地寫成一大本《狸獸豪傑物語》。
這些小東西一天天長大,就像被吹起了的氣球,從手心就能蓋住的大小長到了半尺長,胃口也一天天大了起來。尤其是那隻豪傑白象鼠,剛剛撕碎一隻飽滿多汁的麵包蟲,半截肥肥胖胖的白嫩身軀掉到地上還在蠕動著,就被連帶著濺到嘴邊的綠色粘液嘶溜吸進了肚子裏,又盯上了其他兄弟姐妹嘴邊的食物。
好吧!既然媽媽不在,那麼我就要讓所有人知道,你們的麵包蟲,被我承包了!
把其他白象鼠幼崽打跑,大口吃掉了所有食物,那些沒用的兄弟姐妹們瑟瑟發抖著畏縮躲在了草窩角落裏。天越來越晚了,可是媽媽還是沒有回來,怎麼辦?好餓······餓到受不了了······
幾道陰影遮住了它的視線,生物本能使它抬起了頭,是兩大一小三個奇形怪狀的家夥,看上去格外恐怖,臉部好像被磚頭砸塌了一樣平凸,它凶殘地一咧牙,嘴邊滑落下幾滴鮮紅的血液。
“哎呀!這裏好幾隻小白象鼠死在了一起!”秋莉用手指指著草窩角落裏尖叫了起來。
“這窩裏被別的動物闖進來了嗎?”穹略微皺了皺眉頭,端坐在少女懷抱裏說,手裏抓著小熊玩偶的耳朵。
賽裏斯瞥了腳下的小狸獸一眼,沒有發言。
“哎呀!”穹尖叫一聲,身子向外一墜,幸好及時反手勾住了秋莉的脖子,才沒有掉下去,她向下看去,小熊的短尾巴底下掛了一團沉甸甸的肥肉,不由有些生氣,甩了兩下,卻沒有甩掉。
小熊無辜地眨了眨漆黑的眼睛,耳朵一聳又一立,似乎什麼事也沒有,忽然搖著手臂慘叫了起來:
“快、快讓它鬆開嘴!哎喲!好痛!”
“主人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