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習習,吹過我的臉頰,教淚珠幹涸在臉上形成一條看不見的淚線。
不知何時,我早已哭不出聲了,大概是流幹了淚吧。
顫抖著扶住半人高的木桶,我想嘶吼,卻發不出聲音,我想傾訴,卻找不到合適的人,我想擁抱我愛的男人,我愛的男人現在愛的,卻不是我這個人。
天下之大,現在究竟哪裏是我的容身之處?
天下之廣,現在究竟何人能與我傾訴?
想來可笑。自己的愛人被人一朝橫刀奪去,自己卻倍受煎熬,落筆之時心中如同刀割,卻還要陪著笑臉為他人勸和,以求他們幸福……在愛情之中誰人不自私,連分享到不能做到,更何況……
不知不覺,十指深入掌心,這樣的痛,仍抵不過心中之痛的萬分之一。
一次次的折磨,一次次的擦肩而過。
曲老爺,你可知,看著智樂與你開心攀談的樣子,我的心有多痛?
曲老爺,你可知,雖我說看開看開,可是換臉之痛,生活之苦,心中之涼。
究竟如何磨滅。
究竟如何宣泄。
我又能做些什麼呢?
我又能怎麼樣呢?
還是說,我命如此,該當認命?
我命由我不由天,終是一句妄言?
抱著這樣的心情,我幹完了今天的活。
雖然身心疲憊不堪,卻也躺在堅硬的木床上,輾轉反側了好些時辰,才漸漸入睡。
現在想來,哪怕是痛,痛不欲生,大約也不是最要緊的吧。
莫名的,嘴角泛起一絲笑意。
帶著苦,帶著痛,帶著恨的。
其實我一直在想,今日的行為究竟是出自真心,還是期盼些別的什麼。
而曲老爺因為上次與我交談的緣故,因為我不會說話的緣故,又找了我多次。
每次交談,都是雙方帶笑而歸。
而今天,似乎有些不同。
更多的是與我交談一些,我們兩個人以前的事情。
他逃了學堂過來找我,我棄了女工與他相伴。
我第一件收到的禮物,那個形狀奇怪的玉簪子,是他親手做的。
我喝到他泡的第一口茶,那是他問遍了周圍所有人泡茶的方法,讓許多懂得茶道的大師來品嚐過,才拿給我喝的。可是我這人並不懂茶道,以至於並沒有品嚐出其內的韻味與辛苦,弄得他自己鬱悶了好些日子。弄得我知道了事情梗概後,與他好生道歉,也給他泡茶喝,但是味道是在是不怎麼樣。
我第一次給他的禮物,是我親手製作的圍巾,挑的是上好的綢緞與他喜愛的墨色,一針一線,辛辛苦苦縫製出來的。
我第一次逃課,被父親教訓了很長時間,是他來替我求情,才讓我幸免於難。
人生若隻如初見,那又該多好?
我何嚐,又不是與他一樣懷念著以前的時光。
隻是,再也回不去了。
我隻得怔怔的望著他的側臉。
事情過去了很長時間,那些甚至我都已經模糊的記憶,沒想到他都清楚準確的記得。
他臉上充滿了回憶過後的滿足。
幸福的光芒籠罩在他的身上,明亮的有些刺眼。
看著這樣的他,我真的不知,究竟是祝福他,還是戳穿智樂。
迷茫,困惘,交織在我的腦海中。
今天是雨天,智樂沒有意外的發火了。我站在雨中聽著智樂歇斯底裏的怒吼,和曲老爺斷斷續續的安慰。
我抬頭看了看天空,雨水一顆顆滴在我臉上。其實我本來對曲老爺沒多大感情,但是融合了這原本的記憶,看見這些,心裏麵很不好受。
不一會門開了,我還沒來得及躲避,就被曲老爺看見了。他看見我,但是他顯得並不意外。
他說:“為什麼在這裏淋雨。”我沒有回答曲老爺,隻是定定的看著他。他又不禁自嘲:“我問你這個幹什麼。走吧,別在這裏淋雨了。”說罷便轉身往另一個地方走去了。
我想了想,提起裙角,跟了上去。曲老爺發現我跟著他,倒沒有說什麼,隻是皺皺眉頭。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們來到一個小亭子裏麵。奇怪的是,這小亭子與我和曲老爺第一次相見的那個,很是相同。
“來吧,來坐吧。”曲老爺輕輕開口,好似在透過我對另一個人說話。我望望四周,看見這裏被曲老爺布置成我們相遇時的樣子,不由得紅了紅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