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白拿你們三成!您還說他是好人?老人家!你們是不是被謝豪恐嚇而不敢說真話呀?”樂天不解的問道。
“大當家最大的好處就是允許咱老百姓說真話!如果他有什麼不是,我們當著他的麵說出來,他都不會生氣。”老漢否定了樂天的猜測。
“可是,你們交了三成以後,再交上地租,再交上皇糧國稅,最後還能剩下多少呀?還能夠正常生活嗎?”李樂天擔憂的問道。
“地租和皇糧國稅我們不用交!有大當家坐鎮流雲寨,周圍方圓五十裏的地界,都不用交地租和國稅。”老漢道。
“可是即便如此,咱大明的國稅也要不了你們三成呀!”樂天道。
“是的,朝廷的國稅起初是收一成,後來降到半成。”老漢道。
“就是嘛!小鴨你聽聽,謝豪這渾球兒比當今朝廷還要黑三倍不止呢!”樂天扭頭說道。
“聽老漢把話說完嘛!表麵上看朝廷收的比例確實不高,可關鍵是產量不由我們說了算呀!我們富榮鎮土地肥沃,每年畝產三石左右,這已經很不錯了吧?”老漢反問道。
“是呀!三石那是相當不錯了!”以前母親在家算賬兒的時候,樂天多少也有聽過。
“可是當年那沒人性的知州秦愛民硬是給我們報了個畝產三十石!風調雨順的時候他甚至還敢報四十石!你想想,按上報的那個產量收取一成國稅,是多少?你說這還讓不讓人活了?”老漢繼續反問。
“塔瑪!這群狗官!簡直視民生如兒戲!”樂天大罵道。
“後來有一年大旱,地裏大幅減產,我們這兒爆發了黃瘦病,死了很多人。”老漢繼續說道。
“什麼黃瘦病?是瘟疫的一種嗎?”樂天對醫學不是很精通。
“說白了就是餓的!當時餓死的人那是數不勝數!因為每個饑民在臨死之前都是麵黃肌瘦,形同骷髏,所以上麵給起了個名字叫黃瘦病。那個時候,餓死你也不能說餓死,隻能說黃瘦病!誰敢說半個餓字,割誰的舌頭!呐!你看!剛剛走過去的那個啞巴阿吉,當年他娘餓死的時候,他出門喊了句‘俺娘餓死了!’結果被門口巡邏的小吏聽了去,立刻上報給秦愛民!當天秦愛民就在大庭廣眾之下讓人挑了他的舌頭!”老漢指著適才走過去了一個年輕人說道。
“混賬!簡直混賬!餓死就是餓死!咋還不讓人家喊餓呢?”樂天氣壞了。
“現在有大當家罩著,我們言論自由,想怎麼說都行了。那時候不行呀!產糧大鎮傳出有人餓死的話,會影響官老爺政績的!所以隻能說黃瘦病!”老漢道。
“那,就算是病,這麼大麵積的得病,朝廷也得賑災不是!難道上麵就沒有管一管?”李樂天越來越納悶兒。
“管什麼呀?就是把產量減報到二十石,稅收減到半成,那也白瞎呀!百姓家裏連種子都沒有了,哪來的糧食交稅呀?”老漢道。
“那後來怎麼辦的?”樂天再問。
“等死唄!除了等死,俺們這些平頭老百姓還能有什麼辦法?幸好天無絕人之路!在我們最艱難的時候,大當家來了!大當家不懼生死,隻身闖入府衙!用大刀架住秦愛民的脖子,逼著他開倉放糧!”老漢越說越激動。
“好!這才是好漢所為!”樂天禁不住喝了聲兒彩。
“老漢一輩子也忘不了那天的情景,要沒那天分到的那幾石糧食,老漢哪還有命坐在這裏跟你們說話呀!”說著話,老漢已經熱淚盈眶,樂天和小鴨包括李衝李勇他們也都跟著流下淚來,心中對謝豪的欽佩之情當真是無以言表。
(2)
由於老漢前麵既說謝豪來收糧又說謝豪是好人,把樂天和小鴨給弄糊塗了,也不知道應該把他當好人還是當壞人。於是在兩人的再三追問下,老漢把富榮鎮的往事娓娓道來。
自從謝豪逼著秦愛民開倉放糧以後,富榮鎮的饑民暫時是餓不死了,可是以後呢?倘若謝豪走了之後,秦愛民再派衙役把放出來的糧食收回去怎麼辦?所以鎮上的鄉親們說什麼也不讓謝豪走,並且由各村的青壯年組成了一隊人馬推舉謝豪為首領,讓謝豪帶領大夥兒團結起來,保衛家鄉!保衛糧食!那隊人馬就是而今這流雲軍團的前身。
要說這謝豪那可當真不是一般人,他不但俠肝義膽而且極有謀略,僅憑著這麼支羸弱的小軍團竟先後打退了三撥衙役。後來秦愛民把這件事情上報給河間知府,知府派了五百多人的官軍來流雲山鎮壓,那時候謝豪手底下隻有區區六七十人,武器不趁手不說,關鍵還都是些饑民出身,身體素質差的很,根本不能跟那些兵強馬壯的官軍相比,於是隻好逃到流雲山上紮寨落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