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往事(上)(1 / 2)

我的名字叫做江成,我還記得我叔告訴我給我取這個名字意義的時候,是希望我將來能一步天成,最差不過大器晚成。

他老人家在我小時候帶著我蹲在正在施工的工地邊上手裏拿著一杆煙袋兒跟我說這句話的時候我記得特別清楚,要不是看著元叔接下來指著工地上走過的一個肥胖的中年婦女指著她滿意的打量道,這妞身材不錯,你叔我就好這一口,我就還真的相信了他的話,他大爺的,我叔抽煙的時候還喜歡掀自己的腳趾甲蓋,他說這樣才得勁,就他這標準的三代老漢農,哪能這麼文藝啊,我估計這段話還指不定是哪個半吊子號稱江湖的賽半仙的人告訴他的。

而我易哥他喜歡叫我小三兒,因為用他的話說咱家裏就三個人,元叔排行老大他老二我年紀最小排老三,還跟我說不錯了,至少能排進前三名,我當時就猛然回頭一看,他大爺的,我這還有後退的空間嗎?

盡管易哥是這麼排名的,但是每次我管他叫老二的時候,他都會削我一頓,說我是侮辱他的人格,我當時就揉著屁股含著眼淚,發誓等我長大了一定要把這些年他削我的次數都加倍還給他,欺負人不帶這麼欺負的,我特麼的都做小三了,讓他做下他想做的老二怎麼了,我含著眼淚想不通,想不通到底是怎麼了……

我還特別的清楚記得我小時候的記憶,元叔帶著我跟易哥兩個人居無定所四處漂泊,每到一個城市元叔總會先找一間廉價的出租屋先安頓下來,然後就會找找當地的施工工地找找搬磚的活兒幹,要是找不到的話,他就會帶著我跟易哥去夜市裏擺地攤,早上起來賣報紙,賺的一點錢剛好能勉強過日子,至於攢錢這回事想都不用想了,我們根本就不可能能存得下來,能保證不會被餓死就不錯了,因為每到一座城市,生活最多不超過兩年元叔就會帶著我跟易哥走,他從來不會告訴我們是為了什麼,他從來不會跟我們說,更加不會讓我們問。

這樣的日子大慨是持續到了在我十三四歲的時候吧,我已經記不得那個時候是什麼時候了,我隻記得在那一天元叔剛找工地包工頭手裏要到他一個月的血汗錢的時候,元叔就帶著我跟易哥先是去了一家規模不大的海鮮酒樓胡吃海喝了一頓,那一頓飯,應該是我跟易哥從小到大除了過年的年夜飯以外吃過的最好的東西了。

酒足飯飽之後,元叔還說我跟易哥從小到大都沒有什麼童年的快樂,要帶我跟易哥去遊樂園裏麵讓我們好好的玩一玩,我那個時候還不太清楚錢的重要性,我隻知道遊樂園對我來說那是存在電視上麵的東西,神秘而向往,自然是對著元叔點頭一臉開心的答應。

倒是易哥在那個時候就感覺到了元叔有些反常了,以前元叔拿到錢以後都會省著點花,絕對不會像今天這樣完全是奔著花完去的,他勸元叔還是算了吧,以後的日子還是要過。我到現在還清楚嗎記得元叔那時候搖了搖腦袋說的一句話,我怕現在不帶你們去,以後就沒機會帶你們去了。

當時我不知道元叔說這話的意思是什麼,我隻知道在遊樂園裏麵從中午到晚上那是我玩得最開心的時光,元叔跟易哥兩個人都在底下看著我讓我放心的去玩,我還記得元叔看著我玩著過山車臉上蒼老的笑容有多麼的慈祥,手裏拿著雪糕飲料在底下等著我。可是我沒想到,這也是我到現在為止最後一次見到元叔了。

當我從過山車上下來,我看不見元叔了,易哥拉住我的胳膊就一個勁的低頭往我們家裏的方向走,一路上越走越快。

我問易哥元叔去哪了,易哥說沒事,元叔去買蛋糕給我慶祝生日,打算晚上在家裏好好的整一頓,我當時還信以為真,盡管我生日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從小到大這麼多年我也沒過過,我突然覺得這一天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美好的一天,又是酒樓吃飯又是遊樂園又是晚上慶祝生日的,我也想知道別人嘴裏說的蛋糕是什麼滋味,拉著易哥的手還嫌棄他走得太慢了,一個人興奮的跑在了他的前麵。

可是到了出租房,我沒有看見元叔的身影,易哥告訴我說元叔剛給他打電話了,他要去幫元叔提東西,讓我一個人待在家裏不要四處亂跑,我點了點頭答應了他,易哥走的時候估計也是害怕我到處亂跑,順手就把出租房的門給反鎖上了,留下我一個人待在家裏麵等著他們。

可是這一等,我沒有等來元叔的蛋糕,我也沒有等到易哥的回來,我等來的是無窮無盡的挨餓,我一個人在出租房裏餓了兩天了,每次餓了的時候隻能打開水龍頭喝著裏麵混濁的自來水勉強讓自己有一點飽腹感,所以我到現在我都清楚的記得挨餓是什麼滋味,爛木頭架子上放著的舍不得扔的發黴蘋果,也被我啃得幹幹淨淨,連果核一點兒也沒有被我浪費。

在那兩天裏我好像就是在等待餓死的命運降臨,我當時弱小的身體根本就撞不開出租房的門,這道門我記得元叔當初是出租房裏的東西什麼都沒弄,光把精力都折騰在這道門上了,元叔說他不想半夜睡覺的時候有人會出現在我們爺三個的床邊上,所以把唯一的防範措施弄好一點,拆下來重新換上了一道防盜門,這道門絕對是我們住的樓裏最好的一扇門了,不光結實還帶隔音,我每次想要把門撞開,除了把自己的身體撞到生疼以外根本沒有任何的作用,饑餓感遠遠大於了我肉體上的疼痛感。所以這也是我到現在都不太敢相信易哥說的話的原因,他狗日的這一次忽悠的我,差點就直接把我餓死在出租房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