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治學嚴謹博大精深(3)(1 / 3)

研究經書必先專通一經,不可泛讀,讀經以研究尋求義理為本,考據名物為末。讀經書有一”耐“字口訣。叫做一句不通,不看下句,今日不通,明日再讀;今年不精,明年再讀。這就是所謂耐心吧。讀史書的法子,莫妙於會設身處地去想。每看一處描述,就好比我便與當時人物一起酬酢笑語。不必人人都能記誦,要記一人,就恍如接觸認識這人;不必事事都能背,要記一事,則恍如親身經曆過這事。經書學了是可以尋求道理的,史書學了是可以考證史事的。拋開這二條,就別無學問了。

由此學經則應專守一經,學史則當專熟一代,讀經書史學則專心致意於義理。這都是專的道理,確實是不可改易的。

至於經史以外,諸子百家之學,書籍汗牛充棟。如想閱讀,隻應讀某一人的專集,不應東翻西翻。比如讀昌黎集,就應目之所見,耳之所聞,都是韓昌黎。以為天地間,除了昌黎集以外,更別無他書了。這一人的集子未讀完,萬萬不可換他人的集子,這也是所謂”專“字秘訣吧。

曾國藩一生以聖賢為榜樣,且身體力行。鹹豐九年(1869年),正值他與太平軍在江西生死決鬥之時,他卻從中國曆史上的思想家、哲學家、著作家、文學家,挑選三十二人(實際是三十三人),命其子曾紀澤,畫其形象,然後懸於牆上,以便實實效仿。他還特作《聖哲畫像記》一文。

曾國藩所列的三十二人是:

文周孔孟:周文王、周公、孔子、孟子。

班馬左莊:班固、司馬遷、左丘明、莊周。

葛陸範馬:諸葛亮、陸贄、範仲淹、司馬光。

周程朱張:周敦頤、程顥、程頤、朱熹、張載。

韓柳歐曾:韓愈、柳宗元、歐陽修、曾鼎。

李杜蘇黃:李白、杜甫、蘇軾、黃庭堅。

許鄭杜馬:許慎、鄭玄、杜佑、馬端臨。

顧秦姚王:顧炎武、秦蕙田、姚鼐、王念孫。

曾國藩既是一位政治家、軍事家,又是一位學問家,同時,他還是一位文學家。黎庶昌稱他的文章,”自歐陽氏以來,一人而已。“如果說,韓昌黎文起八代之衰,那麼,曾國藩至少也可以說,文起四代之衰。

清代三百年的文學,方苞、歸有光、姚鼐,號稱钜子。曾國藩亦自稱其文,初學姚先生。方歸姚之文,時人稱之為桐城派;曾國藩能突出桐城範圍,時人稱之為湘鄉派,從之者極眾,影響所及,直至民國初年,譚嗣同、梁啟超之文,亦深受其影響。及胡適之陳獨秀的新文學運動起,湘軍之文,始漸衰弱,然至今湖南文士,猶多宗之,曾公自謂嚐”取司馬遷、韓愈、歐陽修、曾鞏、王安石及方苞之作,悉心而讀之。其他六代之能詩者及李杜蘇黃之徒,亦皆泛其流而究其歸,於漢宋二家構論之端,皆不能左袒,以附一哄。仆竊不自揆,謬欲兼二者之長,見道既深且博,而為文複臻於無累“.則其抱負可知矣。

曾國藩作聖哲畫像記,把聖人和文章家詩人,並列一起,已是大膽之作。他所編經史百家雜鈔、經史百家簡編又把六經和古文並列一起,更是大膽。過去古文辭類纂,續古文辭類纂,風行最廣最久,都不敢將六經文字載入,而曾國藩毅然為之,於是經史百家雜鈔和經史百家簡編,乃取而代之,成為中國士子必讀的古文教科書了。

曾國藩一生愛讀書,愛圈書,愛批書,愛抄書,他對於所愛讀的書,一一加以圈點,圈點再讀,則又批評;批評再讀,則手抄之。用功之勤,用心之苦,實古今罕見。他的幕僚人物,大半是他伴讀的朋友,極盡切磋琢磨之妙。盡管殺聲震天,哭聲滿地,讀書功課,是萬萬不能停止的。他的文章是雄筆,他的性格是強人。非強人無此雄筆;非強人無此大膽。讀書與寫作在曾國藩的生命中從未停止過,這構成了他生命的真實。

4.談詩論賦獨辟蹊徑

曾國藩”性好言詩“.他曾對兒子道:”餘久不作詩,而好讀詩,每夜分輒取古人名篇,高聲朗誦,用以自娛。“他愛讀詩,也愛寫詩,現存詩三百多首,詞二首,也不為不多了。陸遊教其子雲:”汝果欲學詩,功夫在身外。“論者曆來以為箴言。道光二十八年,曾國藩在七古《書嚴太守大關賑糶詩後》說:

君能奮身救水火,

一破積習萬口牢。

畫脂不是壯夫業,

詩外有事真豪傑。

這”詩外有事“,正是強調”功夫在詩外“的意思。

什麼是詩外功夫?桐城傳人方東樹說:”詩文與行己,非有二事。“曾國藩的友人何紹基說得更明白:”詩文不成家,不如其已也。然家之所以成,非可於詩文求之也,先學為人而已矣。“他提出了”人與文一“的命題,說:”人與文一,是為人成,是為詩文之家成。“他進一步說:為人為詩之要,”’不俗‘二字盡之矣。所謂俗者,非必庸惡陋劣之甚也。同流合汙,胸無是非,或逐時好,或傍古人,是之謂俗。直起直落,獨來獨往,有感則通,見義則赴,是謂不俗。臨大節而不可奪,謂之不俗。欲學為人,學為詩文,舉不外斯旨。“有了這種”不俗“的詩外功夫,才不致把詩當成吟花弄月、玩物喪誌的平庸工具,也不致把詩當成雕章琢句、賣弄聲韻的匠人工藝。因此說,學詩學文,必先學作人。

所以,曾國藩教導兒子紀澤寫詩要能脫去恒蹊,不走前人的老路、套路,便需胸懷超群離俗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