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劍神舒遠
這兩個家夥。黑衣女子長長舒了口氣，繃緊的心弦終於鬆了下來。心中暗罵：師兄弟見個麵，還非要搞出這般驚心動魄的場麵，害我白擔心半天。她知道這兩人許久未見，自然有很多話要說，也不便去打擾，便自顧去找同樣虛驚一場的雲芳交談起來。
“師兄，五年不見，你眼中的邪魅氣息卻是愈見濃鬱啊。”
“拜月所賜。”葉傾城淡然一笑，轉了轉邪魅的眸子，“遠，你也變了不少，神劍訣已經大成了吧。”
舒遠笑了笑：“早在數年前，我即已修成劍神劍境。神劍訣也看似被我完善到毫無劍痕的地步。但我心中直到現在仍有缺失，我自己也不知道到底缺失了什麼。”
“原來你早已踏入了‘技’之境，現在的你本應近於道，怎會又入惑？”
“近於道？嗬嗬，劍境三分：惑，技，道！我確實很早就已到得技之境，但恐怕窮盡一生也無法入道。”舒遠歎聲，臉上卻不見一絲憾色。
“因為你心中有惑？”
“不是。”舒遠笑著搖搖頭，“因為我心中有她，我再也做不到如師父那般心無旁騖，所以我已經止於道！”
“看來你也放棄了。”葉傾城微微一歎。“是啊，我已經放棄了與師父之間的戰爭。現在的我不再是一個人，我已經輸不起。”舒遠目光挪向藍蝶，“而且，不隻是我，不絮也放棄了。”
“他？”葉傾城頓時一怔，“怎麼可能！”
“確實是這樣。上次我見他是在‘天下第一劍’莊，做他的天下第一劍。他說在師父麵前，即使窮盡一生也沒有可能真正成為天下第一劍，打敗師父。與其長久自我折磨，不如盡早放手。其實，正如師父所說，不絮是我們師兄弟三人中，最放得下的。”
“師父都說過什麼？”
“他說：三個弟子中，我是最容易被感情所縛的，因為我在乎的太多；而師兄你，反而是最執著的，因為你的體內有一種潛在的狼性的孤傲；而不絮卻是最懂得取舍的，他知道沒有可能殺得了師父，所以很幹脆的放下，隻做他能夠做到事。”
舒遠苦澀地一笑。當時他六幻劍境初成之時，即敗在師父白衣的八極劍境之下。他沒想到看似懶散的師父居然會了解得他們那麼透徹，劍敗之後，白衣極是落寞地搖搖頭。
“三個人都有要殺我的理由，傾城是為了能變得更強，你是為了曾經對我的承諾，不絮則是家仇。但很可惜，你們誰都殺不了我。當初想過要收你們做弟子，何嚐不是因為紅塵路太過無聊，想找幾個人來打發時間呢……”
“師父，難道你當真已經無敵？”
“這世間有誰能真正無敵，現下，我也沒有可能真正無敵，因為我始終敗給了我的過去！”
“其實是我親手毀了你們打敗我的機會，教了你們太多……你們要學那麼多做什麼，無法專一，學得再多都是負累……”
“師父說他敗給了自己的過去，而我們卻始終敗給了他。嗬嗬……”舒遠緩過思緒，苦笑道。
“始終敗給他，他當真是我們無法超越的存在麼？”葉傾城沉聲一歎。
“也許，真是這樣！”舒遠無奈地苦笑，“畢竟，他那樣的經曆我們任誰都拿不起。”
“沒有深刻入骨的曆經，便無法聚攏心識，生成容納無上劍境的心。這些，師父也對你說過？”
舒遠解下劍匣點點頭：“要不然當年的我又怎會在江湖上闖出個‘劍神’的虛名呢。隻是如我那般的經曆，付出的代價也是太大，如果還能回到過去，我寧願——不曆經！”
“怎麼，劍神劍境的背後，也有一場刻骨銘心的故事？”
“深入骨髓，永生難忘！”舒遠麵色微沉，神情蕭瑟，“說到底，神劍訣終極劍境的完滿應該便是緣於那場瀕臨死亡之時的大徹大悟吧。”
葉傾城頓時吃驚：“瀕臨死亡？難道你用了師父傳你的‘傾生之劍’？”舒遠目光顯得呆滯，澀然道：“還不是藍蝶這傻丫頭惹得禍……”當初自己強行以‘傾生之劍’與滄溟教長老決死一戰，如果不是因為藍蝶，他也不會不顧一切走到那一步，隻是——
隻是在最後一刻，徹悟所有後，他到底還是原諒了她，原諒了所有過去。
“隻有死過一次的人，才會明白什麼最重要，什麼最真實。師父傳我凝息秘術，想必就是讓我在‘傾生之劍’這種極端劍術之後，能留有一絲餘地吧。”
葉傾城深深吸了一口氣：“你都悟到了什麼？”
“隻要不死，一切都將過去，一切都僅是夢！”
舒遠麵色慢慢平靜下來，所有往事都已成舊夢。唯有她是他在這無數場應接不暇的夢裏唯一僅能握住的真實，既然都已成唯一了，那些過往又何必再去計較。
舒遠黯然看著虛茫的天空，那場刻骨銘心的曆經也僅僅算作一場夢吧。愛恨恢恢，情怨種種，到做過這一場漫長的夢之後，什麼該記得，什麼該忘記，都已經不再重要。對自己來說，現在最重要的便是珍惜眼前人，握住這僅有的真實。畢竟錯過了已經錯過的人，悔過再多，也不可能回到最初去挽回什麼……
“師兄，你呢？”
葉傾城神情顯得不是很自然：“我——正在曆經。”“是她嗎？”舒遠斜著眼，含笑看向雲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