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心無邪
客棧。
入夜，天空依然很沉悶，大片墨雲翻滾。一隻信鴿落到風陵肩上，風陵扯下紙條，歎了聲氣。紙條很快被撕碎，揉作一團。他皺眉喃喃道：“這麼快？”思忖良久，他轉身從屋內抱出一包被幕布緊緊裹住的東西，縱身一躍，消失在夜色裏。他剛離去不久，客棧的另一方角落裏，轉出一個白色身影。
墨竹林。風急天高，一株株墨竹在疾風的摧壓下不斷搖曳，竹葉間還不時摩挲著簌簌聲響。趁著夜色，風陵將一柄柄寒光閃爍的長劍植入一株株選定的墨竹腹內。隨著最後一柄劍的植入，風陵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突然他偏過頭，目光淩厲，有意無意地往背後瞥了一眼，朗聲說道：“看夠了？看夠了就出來讓大爺見見吧。”
夜色裏，借著極其微弱的光，一襲白衫的人，慢慢走了出來。
“是葉大俠啊，不知是什麼事值得驚動您老大駕呢？”風陵見是葉傾城，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
“我見你半夜鬼鬼祟祟，隻想看看你究竟要做什麼花樣。”
“哎，我們熟歸熟，該有的禮貌還是要有的，好不好？什麼叫鬼鬼祟祟？”風陵不滿地叫道，“要不是本大爺打不過你，非要跟你翻臉不可。”
“好了，我沒心情與你廢話，說吧，你深夜藏劍到底是要做什麼？”葉傾城冷冷打斷他的話。
“自然是伏擊！”風陵也不再兜圈子，直接說道。
“誰？”
“北飲！”風陵淡然續道：“據小道消息，大概後天正午時分，北飲便會趕到此處。所以，葉大俠您有什麼後事，就趕緊去安排吧。”
“這麼快？”葉傾城頓時一驚，很快轉口反問，“你是怎麼知道的？”
“沒聽明白？大爺不是說了小道消息嗎？”風陵白了他一眼，回道。
“小道消息？”葉傾城眉頭鎖緊，逼問道：“你為什麼要伏擊北飲？還有你一直跟著我，到底是處於何種目的？”
“葉大俠，你問題倒是挺多，放心，本大爺對你們毫無惡意。再說——”風陵翻翻眼，沒好氣地嚷道：“再說本大爺我什麼時候跟著你了？是順路，順路好不好？”
葉傾城漠然看著他，反手抓住青空劍：“非要動手，才肯說實話？”
這混蛋什麼事非要知道得透徹，才放心麼？風陵暗聲咒罵，最後隻得無奈地歎息：“好了，本大爺坦白告訴你，其實，我和你一樣，都是同樣的目的。大爺能告訴你的隻有這麼多！”
“我怎麼信你？”
“愛信不信，你大爺的。”風陵對這個油鹽不進的家夥極是惱火，不禁又罵道：“**活得不累麼，老是這般疑神疑鬼的。”
葉傾城冰冷的眸子動了動，閃出一抹冷厲。風陵扭過頭，瞪起眼：“看什麼看，告訴你，本大爺最討厭別人給我臉色看。”
葉傾城麵部抽動，眸子裏騰起一抹邪魅的氣息：“我們，再打一場！”
“怎麼，說不過就要打？打就打，還真以為大爺怕你不成！”
湛碧色的光，撕裂了夜的暗。“上次錯過了領教你魔種力量的機會，這次，我們重新來過！”葉傾城後退幾步，長劍斜指，兩眼直冒邪火。
這家夥是瘋了？這種時候還有心情與我搏命？風陵定定神，望著那抹刺眼至極的青光，看來他是要玩真的，也罷，你要瘋，大爺陪你一起瘋！
風陵雙眼泛起血絲，數日來他刻意壓製在心底的火氣衝湧上來。“轟隆”一連串震耳欲聾的雷聲，隨後是呼呼刺耳的寒風。
風雨已來！
宛若瓢潑的雨水從空中傾盆而下。“葉大俠，今晚並無月亮。你選擇這個時候與我動手，是不是不合時宜？”風陵朗聲笑道。
“心中有月！”沒有月相的憑借，此刻的葉傾城眸子裏的邪魅氣息非但不見顯弱，反是更加恐怖。青空劍充溢著璀璨的碧色劍芒，他一動不動立身暴雨中，任雨水澆身，整個人似乎與天地合而為一。
風陵直起眼，露出一絲訝色，這個人似乎比之前更恐怖了。氣息內斂，天人合一。這種對手，隻有完全釋放以身種魔的力量才能抗衡吧。
風陵澀然苦笑，雙眼漸近赤紅。這種力量……他的手微微顫抖，還是無法自主掌控麼？自從夢鏡裏看到那些鏡像之後，對於這種力量，他有一種更深層次的本能抗拒感。
風陵赤紅著眼，反手拔劍出鞘，淩厲的劍氣將雨水激得四處飛濺。劍嘯橫空，蓋過了周邊震耳的雷鳴。風陵抓劍往雨簾中一陣攪動，滴滴雨水彙成一股股水流，逆向旋轉朝驚天劍聚集而來。
水龍吟！
驚天劍劍勢愈漲，聚合而來的水流被攪成一條巨大的水龍。風陵揮劍引導水龍，喝道：“看你如何抵擋本大爺這一劍‘水龍吟’！”
水龍發出驚天咆哮，風陵此時也散盡了最後一絲神識，完全魔化。無色的水龍，在這一刹染成血色，刺紅了原本昏暗的夜。“哢嚓”細長的閃電，清晰地照映出風陵麵部的猙獰。
“吼！”震天的怒嘯，水龍衝出一道血光，朝靜穆不動的葉傾城撞去。
風愈高，雨愈急，雷愈烈！
十步！九步！
……
三步！血色水龍已衝到葉傾城三步之內，然而，他仍是一動不動，連眸子都未眨動一下。
兩步，一步！
狂烈的劍勁猛灌到葉傾城臉上。
他動了！
邪魅的眸子閃出兩道冷光，他右手掌劍，恰到時機橫向截下那條血色水龍。電光石火，刺耳的劍器衝擊，水龍霎時崩碎，還原成水滴往四處散去。已經顯形的驚天劍釘在青空劍劍麵上。
“該我了！”
葉傾城被雨水澆得發白的麵孔上透著絲絲寒意。他眸子一轉，青空劍發力反震，兩人同時退開數步。
青紅兩色劍芒交錯！
兩柄劍在深沉的夜色中分外刺眼。被魔識駕馭的風陵抓起劍，又撲了上來。葉傾城不閃也不避，嘴角冷冷一笑，禦劍與那種魔化的恐怖力量生生硬撼。
灌注兩人渾厚內息的長劍不時擊出火光。葉傾城舍去所有招式，依靠純粹的力量與魔化的風陵死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