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即眾人一致讚成,並歃血盟誓,約定晚上舉兵。入夜,天色如墨,伸手不見五指。宇文亮親自率領數百兵馬,在夜幕遮掩下,向著韋孝寬的營寨疾馳而來。進到距營寨三五百步處,宇文亮勒住馬,舉手示意讓隊伍停下,向營寨內細細觀察。隻見營內刁鬥無聲,一片寂靜,隻有數點香火一明一滅,明滅間映出三兩個手持刀槍、來回遊巡的兵士身影。一切與往日無異。宇文亮抬頭望望鍋底般的天空,輕聲說了句:“天助我也!”遂策馬領兵,呼嘯著殺進營寨。待砍翻崗哨分兵衝入幾個營帳一看,宇文亮頓時出了一身冷汗:原來是一座空營!宇文亮的馬蹄踏入了陷阱!其實,在他們歃血為盟、約定起事之後,當即就有人將消息透給了韋孝寬。韋孝寬立刻奏報天元皇帝,並遵旨在此張開羅網,隻等宇文亮投人進來。這時,宇文亮一看自己闖入了一座空營,知道大事不好,情急心虛,朝身邊兵眾大喊一聲:“撤!”卻已是來不及了。就聽得一聲呼哨,營寨外立時燈火齊明,四麵八方早已埋伏多時的兵馬鐵桶一般圍攻上來,一時間殺聲震天。宇文亮的兵馬陣腳大亂,被殺得丟盔棄甲。宇文亮左突右擋,好歹殺開一條血路衝出營寨,看看左右,手下僅剩不足十人。到了這般地步,他已無意也無力去奪得兵權、推翻天元了。心裏隻想趕緊逃回府去,設法攜家人盡快逃離京畿,保全性命。幾個人逃出不足二裏,忽見前麵一座小土坡下突現出十幾炬火把,同時就聽有人喊道:

“杞國公,留下頭顱再走!”一聽就是驕橫得意之語。腦袋都沒有了,人又如何走得?宇文亮定睛一看,正是上柱國、鄖國公韋孝寬領百餘人馬擋住了去路。

宇文亮雙手一拱,說:“鄖國公,當今天元皇帝昏庸無道,世人有目共睹。昏君不倒,國家傾覆,殃及百姓。我身為宗室,走此今天一步,從大處講是為了國家社稷,順應天意;從小處說也確是出於無奈。鄖國公深明大義,洞察秋毫,更應與我等共同起事,定會一呼百應!”

“哈哈……”韋孝寬大笑說:“好一個宇文亮,你我身為周室重臣,為人臣者,就當忠於君王,莫問他昏庸與否,有道無道。話又說回來了,今夜之事,若不是本將軍事先得報、巧作安排,此時的韋某怕早已做了你杞國公的刀下鬼了,還遑論什麼有道無道?不要囉嗦,快快下馬受死!”

說著,就率眾兵圍了上來。宇文亮等幾人剛才在營寨內殊死拚殺,早已是精疲力竭,加之寡眾懸殊,根本無法抵抗。不多時,便一個個被砍翻在地。宇文亮更是被韋孝寬一刀斬下馬來,結果了性命。

這時候,皇宮裏的天元皇帝宇文贇也並沒休息。他盡量壓抑著內心的激動,在靜靜地等候著韋孝寬的消息。

今日午後,韋孝寬匆匆奏報宇文亮欲在今夜舉兵謀反。宇文贇聽罷先是一驚,旋即大喜。驚的是,若宇文亮舉兵事成,那後果不堪設想。喜的是,事先得知了消息,這就大不一樣了。他對韋孝寬說:

“這是宇文亮自己找死,朕也無奈,隻好成全了他吧。”

遂與韋孝寬如此這般設計好了剿滅宇文亮的陷阱。自韋孝寬走後,天元皇帝就一直在靜候佳音。並告知內侍,韋孝寬來時不必稟報,可讓他直人寢宮裏來。

韋孝寬來了。而且帶來了宇文亮的人頭。天元皇帝立即下令宿衛軍抄斬宇文亮、宇文溫全家,惟獨赦免尉遲氏,並命專人於當夜護送至宮中。宇文亮老賊,不但自己送死,還送上了自己的兒媳,也省得朕再費心計了。當夜,天元皇帝又將尉遲氏擁入帳幃,以盡情作樂來慶賀自己的又一次勝利。

三天後,天元皇帝傳旨:立尉遲氏為長貴妃。又過了三天,他將小宗伯辛顏之、博士何妥等幾位臣卿召來,讓他們共議一件事情,就是:

“朕欲立長貴妃尉遲氏為皇後。”自從為宣帝至今,宇文贇已立了四位皇後,即:天元大皇後楊氏、天大皇後朱氏、天右大皇後元氏、天左大皇後陳氏。這次,他要新設一個天中大皇後,由原天左大皇後陳氏充任,立尉遲氏為天左大皇後。

聽說天元皇帝又要增立皇後,幾位臣子一時都沒了聲響。沉吟良久,最終還是小宗伯辛顏之先開了口:

“陛下,自古至今,曆朝諸國,君王皇帝隻有一位,而皇後亦隻能一人。本朝今日立有四位皇後,於先朝傳統律製來說已似有不妥。微臣以為,萬不可再增立新的皇後。”

“哦,是嗎?”辛顏之語音甫定,天元皇帝馬上慢吞吞、冷冰冰地反問了一句,滿臉怫然之色。又巡視左右,見一個個都不再吱聲,又說:“就沒有別的說法了嗎?何卿,朕想聽聽你的意思。”

博士何妥原本就是個巧言令色、阿諛奉承之徒。剛才聽了辛顏之的一番話,隨即又看到天元皇帝憂憤不悅的麵目,就明白了自己應該如何對答。他在心裏譏笑埋怨辛顏之:好一個小宗伯呀,你在朝多年,怎麼到今天還沒有將為臣之道悟透!陛下召咱們來議事,所謂議,就是要為陛下的意思錦上添花,順水推舟。這樣,陛下即可沿梯下樓,對朝野宣稱此事已經眾卿議過,一致讚成同意,朕是照眾臣議定的行事。再說,這是在立皇後,又不是給你娶妻納妾,何必那麼認真,逆聖意而言哩?正想著,忽聽天元皇帝指名要聽自己的說法,慌忙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