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蘇鬆漕幫(1 / 2)

馬車上,費掌櫃細細向二人介紹這漕幫和林少幫主的事情來。原來,江東一地,從先帝思宗皇帝(嘉佑皇帝諡號)開始,依靠運河南糧北調,供應京師和邊防,漕糧的征收和運輸裏麵,利益極大。

蘇鬆林家的家主林藏海得知思宗皇帝掛榜招賢辦理漕運,心中大喜,便托了些關係,尋到了蘇鬆府巡撫衙門,提了些整頓漕運的辦法,又得了監造糧船、督理沭河修堤工程的生意,過了數年,又以統一糧務為由,開幫收徒,這才成立了蘇鬆漕幫來。

林藏海久曆江湖,城府極深,行事手段又精明老道,這二十餘年下來,漕幫已儼然便成為蘇鬆府最大的江湖幫派。

林藏海膝下育有一兒一女,費掌櫃口裏提及的少幫主,正是林藏海之子林元美。林元美今年剛過了十八歲生辰,生得甚是俊美白皙,竟比尋常人家的女孩還要漂亮一些。他自幼與小妹林詩跟隨父親行走江湖,閱曆不淺,又極是聰穎,漕幫的生意一點便會。

半年前,林藏海患了腿疾,行動不便,將幫中大小諸事盡數委托給了林元美,又挑選了幾名信得過的幹將傾力相助。這半年來,漕幫的生意竟是愈做愈大,連帶著林元美少幫主的名頭,也漸漸叫響了起來。

馬車在城郊一座府宅前停了下來,費掌櫃從車上當先跳下,又親手掀著車簾,神色恭敬,請了陸騭、陸雨二人下來,這才返身拿了那塊純金算盤,抱在手上,甚是愛惜。

陸騭抬頭望去,隻見這座府宅地處僻靜,極為雅致,倒是別有一番風味,隻是這府宅大小、派頭卻又是比不得江東陸府那般氣魄雄偉。

二人跟隨費掌櫃進得前廳,在檀木椅子上坐了下來,又有府中丫鬟迎上前來,在每人麵前小幾上擺了一隻白瓷茶盞,裏麵泡著上好的工夫小種,細細瞧去,茶盞小如核桃,薄如蛋殼,甚為精美。

費掌櫃左手托著茶盞抿了一口,右手又緩緩蓋上,笑道:“林公子雖是漕幫少幫主,平日裏卻偏生不似那江湖中人,倒像是翩翩公子一般,喜歡這些精致的物事。”

陸騭也是點頭微微一笑,道:“蘇鬆府漕幫在江湖上也是影響甚大,尋常幫會須是比他不得。林公子既能將漕幫的生意發展到眼下的規模,倒也算是天下間難得的少年人才了。有幸得見如此人物,陸某竟然未帶拜帖,倒是好生失禮。”

費掌櫃向陸騭拱手施禮,道:“陸府騭公子的名頭,費某也是有所耳聞。騭公子如此客氣,當真折煞我漕幫了。”

陸雨在旁邊嘻嘻一笑,道:“適才我在大門外,見到大門匾額上那‘蘇鬆林家’四字卻是黑字,不如我家‘江東陸府’那四字是金字。”

費掌櫃聞聽哂笑,正待再說,突然間聽得是有人走了進來,那人一進前廳,朗聲便笑道:“我林家不過是一處小府宅,哪裏比得上江東陸府的金字招牌?”陸騭、陸雨循聲瞧了過去,隻見來人十八、九歲年紀,麵目果真是俊美非常,頭頸處肌膚白映如雪,竟連陸雨也要比之遜色幾分,不是林家公子林元美,卻又是何人?

費掌櫃站起身來,向林元美躬身行禮,道:“少幫主,這二位便是江東陸府來的客人,騭公子和陸大小姐。”

林元美點點頭,坐在二人對首的位置,拱手道:“久聞江東陸府的名頭,昔日陸府家督先生與家父也算得上是舊友,隻是那時在下還是個嬰孩,倒是無緣得見家督先生一麵。今日既然騭公子和陸大小姐肯賞光來此,須定是要用過晚膳,在府中住上一晚才是啊。”

陸騭聽得林元美年紀輕輕,便有掌管漕幫的才能,又見他如此熱情,心中頗有些好感。隻是此番陪陸雨出府,乃是瞞了恩師,實在不得晚歸,隻得再三婉拒,又向林元美表了歉意,這才繼續聊了下去。

陸雨心裏惦記著林元美那位長得和自己神似的妹子,笑盈盈向他做了個萬福,脆聲道:“適才我在街市,遇見歹人啦!好在費掌櫃相救,這才脫了險。隻是那歹人把我錯認作林公子的妹子,我這才尋到了府上,請林家妹子須是萬分小心才是。”

林元美心中微微一驚,回過頭來瞧著費掌櫃,皺眉道:“費三哥,這是怎麼一回事?”

費掌櫃將適才街市上發生的情形細細講與林元美知曉了,又道:“請少幫主放寬心,這江水一梟屬下也是查探得清楚。他本來手上有這蘇鬆府七十二處碼頭上的生意,原是不與我漕幫打攪。隻是近來新上任的蘇鬆巡撫孫秀大人乃是他的娘舅,這孫大人我們自然也是拜會過的,他卻是並不買我們漕幫的帳。後來屬下慢慢尋訪,這才得知原來是這孫大人嫌槽口分得的利益太多,想和我們重新劃個道道出來。孫大人讓那江水一梟登門拜訪少幫主,您又不肯見他,他也是個江湖中人,起了性子想挾持林小姐,卻不想錯認了人,倒是把陸大小姐驚嚇得不輕。”

林元美冷冷地哼了一聲,沉聲道:“哪有這等道理,這孫秀作為一任巡撫,漕運方麵紕漏嚴重,以致各方責難,自己不思改正,板子竟打到我們讀書人的屁股上?這漕糧的征收和運輸,沒有漕規,這利益該怎麼分;沒有漕口,這漕規又該如何製定?漕口每人索費數十兩、百兩,便是他們的安身立命之所,這點利益,孫大人倒是算計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