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瑤咽著口水問:“現在怎麼辦?我已經頭暈了……。”
“怎麼辦啊……。”他摟著陸瑤,似乎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但他那懶洋洋,調侃的口氣卻不像那麼回事,“我可以順著鋼纜爬上去,但你怎麼辦呢?”
陸瑤恨不得一腳把這人踹下去,她磨著牙問:“那你下來幹什麼?”
“救你啊。”他回答地理所當然。
這壓根是來坑她的吧,她呆在電梯裏還好好的,現在把她弄到電梯頂上,危險係數暴增,這也算救?
“誰稀罕你救!”
他低下頭,聲音溫柔地仿佛朦朧的月光:“陸瑤,誰讓你的命是我的。”
“我的命是我自己的。”
他的聲音很低,近乎於呢喃:“可是你欠我兩條命,你忘了嗎?”
陸瑤臉色大變,甚至忘記這是在讓她恐懼的高空,豁然抬起了頭。
頭頂的光忽明忽暗,他的神色平靜之極,可平靜之下的又隱藏了什麼?
半年多前,她接到父母姐姐空難的噩耗回到家,在她最脆弱無助的時候,沈榕策出現在了她的生命裏,那段時間,如果沒有沈榕策,她甚至難以想象,自己到底是怎麼在一波波的打擊中,堅強地支撐了半年之久。
在她終於支撐不住,向他求助時,沈榕策淡笑著反問:“陸瑤,你憑什麼認為我會幫你?”
那一刻,陸瑤才明白,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忘記過,那他們在一起的那半年,又算是什麼呢。
陸瑤垂下眼眸,沉默不語,手指慢慢鬆開了他的衣襟。
頭頂傳來了喧嘩聲,消防隊終於來了,一個梯子從頭頂上方垂了下來。
陸瑤總算回過神,想起自己在哪兒,臉色立刻就白了一分,軟軟地靠著他,雖然害怕,但她相信自己還是可以牢牢地抓著軟梯,讓人拉上去,或者壓抑著恐懼,強迫自己爬上去。
沈榕策把她拉了起來,輕輕抱住她的腰,聲音像荷葉滾動的露珠般輕柔:“把眼睛閉上。”
沈榕策一手抓著軟梯,另一手牢牢地圈著陸瑤的腰。陸瑤看著他沉毅的下顎,居然鬼使神差地閉著眼睛,這意味著把自己的命交到了他的手上,她心裏忽然詭異地平靜了下來。
每一個人或許都會怕死,父母姐姐的空難,半年多的挫折,上海那座空蕩蕩的老房子,卻讓她不再恐懼死亡,她甚至在認真地思索,如果沈榕策忽然鬆開她腰上的手,她要掙紮嗎?
如果這樣,她就不再欠他了。
“抱著我。”
陸瑤猶豫了一秒,順從地抱住了他的腰,將臉貼在他的胸口。
額頭忽然被碰觸了一下,很軟,還有滾燙的呼吸,好像是他的唇,她想睜開眼確認,但雙腳已經懸空,被壓抑的恐懼洶湧而來。
整個過程,她緊咬著牙齒,神經緊繃著,仿佛再有多一絲一毫的壓力,那根神經就會崩斷,她緊緊地抱著他的腰,耳邊的聲音時而清晰得仿佛能聽見吹過的風,時而模糊得仿佛一切都是幻境,隻有鎖在她腰間的手,她臉頰貼著的心跳,她鼻尖的熟悉氣息,深刻得仿佛溶於她的血液中。
一陣歡呼聲,她的雙腳終於落在了平地上,她睜開眼,眼簾裏是他襯衣領口下露出的一截鎖骨。
“小姐,要送你去醫院嗎?”
陸瑤回過神,衝對方搖了搖頭,又禮貌說了幾句感謝的話,沈榕策也在跟旁邊的一個年輕男人說著什麼,陸瑤突然覺得不對勁,目光一轉,忽然掃到旁邊看熱鬧的男女曖昧的眼神,她終於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到底哪裏不對勁了,這半天功夫,她居然還抱著沈榕策。
她像是被火燙了一下,飛快地鬆開手,腳也往後退,可惜她忘了自己渾身都是軟的,一鬆手身體不受控製地往下滑,腳腕也跟著一疼,她悶哼了一聲。
腰間的手一緊,沈榕策又把她拽了回來。
“怎麼了?”
陸瑤欲哭無淚:“腳好像扭了……。”
他低頭一笑,明目張膽地把她橫抱了起來,往另一部電梯裏走。
陸瑤窘得臉頰通紅,蹬著腿掙紮:“讓我下來。”
沈榕策瞥了她一眼,就把她放在地上,陸瑤活動了下腳腕,心裏鬆了口氣,好像不怎麼嚴重,隨後她心裏就開始發起愁來,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她靜默了幾秒,客氣地向沈榕策道謝,然後……
“那……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