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榕策的步步緊逼下,她唯有沉默。
“陸瑤,你願意對慕澤淵不失信,那麼我呢?”
他盯著她,一字一句地問:“在我媽死的時候,你說過,不論發生任何事,都不會離開我!”他把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在這裏,我一直都記得!”
陸瑤咬著唇臉色發白,她是說過這句話,而且是在沈父沈母的墓前,但第二天沈榕策卻離開了,整整五年多時間,音訊全無。
“你對他信守承諾,那麼,你對我的呢?”
他說得很慢,仿佛在竭力地壓製著洶湧的情緒。
他停頓了足足一分鍾,才平緩了那種要刺破體表的激烈情緒。
他再次開口,這一次,聲音輕得仿佛四散的煙,似乎隻要再用一點力,或者有一丁點兒的風,眼前所有的安靜,平和,就會在頃刻間炸破。
“陸瑤,你……就看不見我嗎?”
沒有任何原因,或者她不想去思索任何的原因,陸瑤心裏難過起來,眼睛越來越酸澀,她眨了一下,纖密而卷翹的睫毛,輕輕扇動,落下兩道投影,將她眼底的情緒割裂得支離破碎。
沈榕策緊緊地攥著拳手,手心冰冷而潮濕,似乎很冷,這種冷似乎從手心開始,順著青色的血管,將他的血液一點點的凝固,直到她輕聲說“不是的”。
他就像是站在審判席上,緊張等待,最終被無罪釋放的犯人,在她宣判時,才感覺身體又慢慢回了暖。
“我……。”陸瑤迎上他凝然的雙眼,再一次失了聲。
沈榕策微不可察地籲了口氣,定了定神,才說:“跟他離婚吧!難道你要跟一個沒感情的人,一起生活一輩子?”
最後一個字消失在她的耳邊時,他已經輕輕抱住了她,陸瑤很清晰地感到他的身體僵硬得像塊石頭,似乎每一分肌肉都繃緊著。
她想靠近,理智又在抗拒,僵硬成了一節木頭,最終,她還是沒有辦法幹脆地推開他。
“你就沒想過,他跟你結婚的目的?”
陸瑤當然想過,隻是卻沒得到答案。一個高高在上,從不相識的男人會無緣無故地幫一個女人?
“你知道森林法則嗎?”
他用下顎在她的頭頂磨了一圈,低沉清冷的聲音像鋪了一地的月光。
“第一,耐心等待時機出現;第二,專挑弱者攻擊;第三,進攻時須狠,須全力而為;第四,若事情不如意,保命是第一考慮。”
他微微鬆開她,眼睛裏倒映著她的臉頰:“這就是慕澤淵所信奉的準則:弱肉強食!”
“幾年前,他預測天然氣的價格會下跌,他的對手做了相反的預測,結果,他淨賺了四十億美元,他的對手傾家蕩產孤注一擲卻損失了七十億,最終跳樓自殺。”
陸瑤的眉微微蹙了起來,這件事,即使她這個初入金融界的新人也知道,因為慕澤淵又創下一個記錄:對衝基金曆史上最大規模的倒閉事件。
“這樣一個人,你覺得他為什麼會娶你?”
她抿著唇依舊沉默著,這是一個無解的問題,答案在慕澤淵那裏。
“陸瑤,不要太天真,他從來不會做賠本的買賣,他對你另有目的!”
可是……她心底卻有個聲音在微弱地反駁,對於慕澤淵來說,她明明一無所有啊。
他輕輕放開她,略微低頭,從那兩道彎彎的睫毛裏,捕捉到她漆黑的眼睛:“我知道這個決定你很為難,我會給你時間考慮。”
“不要看不見我,比起他……。”
他的唇慢慢貼到她的耳邊,聲音和呼吸很輕又很悠長,似乎帶著某種蠱惑人心的甜蜜香氣。
“……I need you!”
沈榕策作為宴會的主人,自然不能長時間的缺席,他先一步離開了,陸瑤在他的背影消失後,長長地籲一口氣,轉身正要掀開身後垂下的厚重窗簾,吹一吹冷風,不料窗簾卻先一步被人從裏掀開了。
四目相對,陸瑤如遭雷擊。
過了十多秒,她都沒回過神,像被定了身一樣,手還在半空伸著,維持著掀窗簾的動作。
比起已經斯巴達的陸瑤,慕韶辰的神情從容鎮定得多,他穿著做工考究的手工西裝,仿佛是在自己花園中散步的貴公子,絲毫沒有偷聽被抓到的尷尬,朝陸瑤點了下頭,從窗簾背後信步走了出來。
陸瑤的腦子已經徹底喪失了思考能力,準確的說,她也不是完全喪失了思考能力,她感覺整個天空都在咆哮著一句話:求速死!
“森林法則雖然是我哥一直信奉的準則,但他還有另一個準則……。”
“跳樓自殺的那個,我哥曾經勸過他一句話,他依舊選擇孤注一擲。”慕韶晨微微側頭,“事後,我哥也曾匿名支付了一筆款項給那個人的家人。”
陸瑤收回了手,腦子也有了正常反應——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