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避開了金龍堂的盤查,乘船繼續東遊,其間船家停岸買了不少熟雞鹵鴨,青菜豆腐,白藕紅菱以及上等酒水,他為了感謝三人為他解圍,變著花樣燒菜,三人又吃又喝,真是不亦樂乎。這一晚上三人邊飲酒邊談論江湖奇聞異事,雲克農口無遮攔,有什麼說什麼,當說到和幽蠱洞大戰時,神色顯得沮喪,卓瑥霖勸解道:“三弟,不必傷心,你的仇就是咱們兄弟三人的仇。”宜鼎昌點了點頭,應聲答道:“說得對。冷血三祖,不是什麼好東西,為兄我設法給你料理了。”雲克農急忙辯解道:“這類打打殺殺的事,怎能讓兄長一人去?”卓瑥霖也附和說道:“三弟說得對!這冷血三祖,最善用毒,大哥武功再高,一旦中了毒,那還不任人宰割?”宜鼎昌不置可否,陷入了沉思,片刻後問道:“長江沿岸大小門派林林總總,死在我劍刃上沒有一百,也有五十,隻怕大哥不能為你們做什麼,就要------。”說到最後幾句話,聲如蚊呐,幾不可聞。雲克農微怒道:“大哥,這是什麼話?咱們兄弟三人,那個手上沒有沾滿鮮血?無論是誰膽敢找你晦氣,兄弟第一個不會放過他。”宜鼎昌苦笑一聲,並不答話。卓瑥霖沉吟片刻,問道:“大哥,你的外號叫葵花刺客,這個‘刺’字,今後就改成‘劍’字。”宜鼎昌不等他說完,就狠狠的點了點頭,心道:“你是旁敲側擊,叫我不要再幹那殺人的勾當,雖不言明,我心中自然明白。”。卓瑥霖自忖:“大哥,殺戮太重,難免死於非命。我應勸他回歸正道,博取功名,也不失一種改過自新的辦法。”宜鼎昌頓了頓問道:“我來問你們一個問題,倘若有人要殺我,那麼敵人用什麼法子最湊效?”說著話,向兩人臉上瞟了一眼。雲克農笑道:“大哥,這是什麼話?”宜鼎昌正色答道:“三弟,你老老實實的回答。”雲克農想了片刻,答道:“敵人大可趁你不備,突然襲擊。”宜鼎昌苦笑道:“三弟,別說是武林人士,就是蟲鳥牲畜,在我身旁一丈之外,也瞞不住我。”雲克農又續道:“如果下毒呢?”宜鼎昌搖了搖頭。卓瑥霖應聲答道:“陌生人,你自然提防,若是換做自己人呢?”宜鼎昌微微一笑,答道:“還是二弟腦子瓜子聰明。試想一下,倘若敵人扮成你們兩人模樣,我這個當哥哥又怎會生疑呢?”兩人恍然大悟。宜鼎昌臉色凝重的說道:“大哥我殺了不少人,之所以一劍斃命,並非我的劍法如何厲害,而是我扮成了死者最信任的人。”此言一出,兩人頓時駭然。雲克農附聲說道:“是了,最信任的人也是最不需要提防的人。”宜鼎昌搖了搖頭,答道:“三弟,你這話又錯了。大哥,所殺的人之中,其實雇主多自來於死者最信任的人。”雲克農拍了拍腦袋,說道:“大哥,你繞來繞去,我都給你帶糊塗了。”宜鼎昌微微一笑,說道:“半年前哥哥殺了一個掌門人,而這個雇主就是師弟,其實他覬覦掌門之位已有多年,兩人身為同門師兄弟,自然交情不淺。我就扮成那個掌門師弟模樣,出其不意的得了手,而掌門人的師弟自然有許多人證在身旁,輕而易舉的洗脫嫌疑,況且我臨走之際畫了一朵帶血葵花,這個案子自然而然的成了我做的。”卓,雲兩人聽著聽著,不由得張大了口,似乎從不相信這是真的的,但看著宜鼎昌臉色,又不像作偽。
轉眼間又過了兩天,大船已然出了巴蜀之地,三人在船上沉悶已久,巴望著早點靠岸,說來也巧,今日順風而行,布帆鼓鼓,須臾間便可望到一座石橋,周匝行船來來往往,甚是密集。行到近處,才知道這是一個很大的碼頭,東西有行船相連,而南北互通官道,真是四通八達,四人棄船上岸,望著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又驚又喜。雲克農眼明手快,見身邊有不少是江湖中人,心中暗自嘀咕:“這裏怎麼會有江湖中人?”仰目望去,隻見正東方停靠著三隻大船,雪白的帆布上繡著一隻吐著金絲的蠶,而下麵繡著三個篆書‘天蠶幫’,雲克農不認識這三個字,但卻認識帆布上金蠶,失聲說道:“原來是天蠶幫的地盤。”宜,卓兩人也看到天蠶幫的大船,均心道:“不知道天蠶幫幫主上官靖有什麼喜事,竟然邀請了不少三山五嶽的朋友。”天蠶幫在江湖上也是無名小幫,幫主上官靖為人亦正亦邪,武功雖說不高,但門下弟子數百人,聲勢浩大,在三十六門已是大幫。四人心中好奇,不由自主的隨著眾人向前走去,卓瑥霖為人心細,瞥見一名漢子走了過來,連忙走上幾步,拱禮說道:“請問兄弟,天蠶幫怎麼走?”說話時,用了一口官話,他雖說是半個公門中人,但卻能說出一口流利的官話。那人上下打量著卓瑥霖,目光中掠過一絲訝色,應聲答道:“老弟,你也是來喝喜酒的吧。”目光中大有親近之意。卓瑥霖含糊的點了點,心道:“喜酒?什麼喜酒?”那人又說道:“你向前直走,約莫三裏之地,然後向右轉彎,緊靠著三株大槐樹的院子,便是上官幫主的宅子。”卓瑥霖謝過那人,轉身來到宜鼎昌身側,詳細說了一遍路途。宜鼎昌低聲說道:“二位兄弟,咱們光明正大進入天蠶幫,大大不妥,還是想個法子為妙。”目光斜睨,見不遠處有間茶肆,說道:“咱們先潤潤嗓子吧。”四人來到茶館,要了茶水和點心,慢慢的品嚐。姚執迷低聲向宜鼎昌說道:“我想出去買幾件過冬的衣服,你們在此等我。”宜鼎昌點了點頭,心道:“眼看秋末,天氣漸寒,想來也該添幾件像樣的衣裳了。”過了一會兒,卓瑥霖問道:“大哥,天蠶幫也不是什麼名門正派,所邀請的多數是歪門邪道,咱們貿然進去,一旦泄露身份,那可大大不妙。”雲克農大聲答道:“那有什麼幹係?咱們兄弟三人,難道還怕這群草包不成?”宜鼎昌點了點頭,說道:“咱們自然不怕這些小幫小派,可是在此節外生枝,也大可不必,終歸這裏是別人的地盤。隻是有一件事我尚不明白,天蠶幫幫主上官靖少說也有五十多歲,又有什麼喜事呢?”雲克農笑道:“咱們管他娘的什麼喜事,討幾杯喜酒喝喝,也衝衝晦氣。”卓瑥霖沉聲說道:“三弟,又胡說八道,你想喝酒滿大街都是酒館,又何必找借口去喝喜酒?”雲克農笑道:“二哥,這你就不懂了吧。常言說的好‘寡酒難飲’,有眾位朋友在場,圖個熱鬧。”卓瑥霖白了他一眼,說道:“小心有命喝酒無命回來。”雲克農答道:“二哥,處處謹慎,時時提防,也忒多心了吧。”話音未落,遠處街上走過幾十人,為首者四十來歲,高鼻寬口,雲克農脫口說道:“幽蠱洞二當家的龍四海。”其時卓瑥霖也看到了龍四海,心裏一怔,尋思:“怎麼他也來了?”雲克農向宜鼎昌說道:“大哥,這個人就是幽蠱洞二當家的,武功雖不濟,但擅用‘勾魂大法’,令人心智迷失,為他所用。”想起那天晚上惡戰,兀自心有餘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