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三日,宜鼎昌將山上安排妥當,這才和雲克農辭別姚執迷,卓瑥霖兩人,取道京城長安。宜鼎昌身為刺客時,收集了大量金銀財寶,近五成的已經換成酒水進入三人肚子裏,而剩下的五成,則留給卓瑥霖,以備急用,他心中明白這個二弟除了酒和書,對別的沒有興致,況且他心細如發,又會武功,留在葵花嶺再適合不過了,若是換上三弟雲克農,三杯酒入嘴,說不定到了次日黃昏才能醒來。再說宜鼎昌,雲克農兩人,下了葵花嶺,購買了兩匹好馬,吃飽喝足之後,便騎馬向西北行馳。一路馳騁,隻覺兩側景物一閃而過,也不知道走了多少路,宜鼎昌隻覺坐騎前蹄踏空,好似要趴下,當下不及轉念雙腿一夾,借勢一個翻身,落在坐騎眼前的三丈之外,回頭望去,那坐騎嘴吐白沫,氣喘籲籲,顯然是奔走過久,氣力已盡。宜鼎昌望著坐騎癡癡發呆,尋思:“這裏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沒有腳力怎麼辦?”不多時雲克農也騎馬疾奔過來,他看了看地上坐騎,罵道:“直娘賊,什麼坐騎!”翻身下馬,說道:“大哥,咱們共做一匹吧。”宜鼎昌望了望雲克農的坐騎,見它汗流如漿,喘氣不勻,笑道:“三弟,你這匹馬也沒有多大的勁力了,咱們還是走走吧。”雲克農對宜鼎昌向來言聽計從,也不多想,取了包袱向著宜鼎昌走去。其時已是傍晚,西天一片霞光,五彩斑斕,甚是壯觀,映的四周山峰也添上了閃閃的光芒,宜鼎昌遊目望去,兀自不見村落,心道:“糟糕,咱們可要錯過了宿頭。”好在二人都是江湖中人,倒是不甚講究。行了一程路,天色漸漸黑了下來,宜鼎昌說道:“三弟,咱們看看四周有沒有人家?”雲克農撇嘴答道:“要有客棧,豈不更妙?”宜鼎昌知道他酒癮犯了,笑道:“在山上你還沒有灌夠嗎?”雲克農答道:“大哥,你也知道我的臭脾氣,一日無酒,一日無力,十分的酒,自然有十分的力了。”宜鼎昌覺得哭笑不得,答道:“照你這樣說,各門各派都不要習練內力了,每天抱著酒壇子喝酒,就是了。”雲克農嘿嘿一笑,也不好意思接口。眼前漸漸黑了下來,兩人信步走了五裏多路,倏然間雲克農身子一滑,緊跟著砰的一聲響,他身子登時給吊了起來,宜鼎昌心中大驚,問道:“三弟,怎麼了?”雲克農應聲答道:“他娘的,我踩到機關了。”宜鼎昌叫道:“我來救你。”循聲奔了過去,眼前模模糊糊看著一株公孫樹,上麵懸吊一人,自忖:“這裏怎麼會有機關呢?”不及多想,抽出萬刃劍,勁透劍鋒,隻聽哢嚓一聲,那株公孫樹攔腰而斷。雲克農邊解開手上繩索邊罵道:“操他祖宗十八代,叫老子在陰溝裏翻船。”宜鼎昌嘿嘿一笑,並不答話。雲克農沒有好氣的問道:“大哥,又在取笑我?”宜鼎昌應聲答道:“你想一想,這裏怎麼會有機關呢?”雲克農喃喃答道:“那是獵人布的陷阱,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宜鼎昌笑道:“既然是獵人所為,嘿嘿,想來左近定有人家。”雲克農一拍腦子,叫道:“你看我這腦子給驢踢了,怎的沒有想到這一節?這個獵戶,到處捕獵,家裏自然少不了好酒。”宜鼎昌罵道:“你三句話離不開酒,早晚要死在酒裏,小心地下陷阱。”兩人嘴上說著話,腳下向東走去,走著走著,倏然間一聲叫道:“是哪個龜孫打擾老子睡覺?”聲音忽高忽低,清清楚楚的鑽入二人耳中。雲克農應聲答道:“是我------。”話一出口,登時知道上當了,立即改口罵道:“你祖宗來問候你了。”話音甫落,登時正前方亮起一盞風燈,看起來距此少說也有一裏多裏,那聲音又說道:“狗雜種,你是什麼人?”雲克農答道:“狗雜種當然是你祖宗了。”宜鼎昌見說話者距此甚遠,但聲音緩緩傳來,凝而不散,顯然是內力高明之故,自忖:“想不到這荒山野地,竟然會有江湖人。”低聲說道:“三弟,此地不宜久留,咱們走。”雲克農低聲答道:“怕個鳥,咱們又不是膿包。”宜鼎昌陰沉著臉,說道:“不準胡鬧。”雲克農知道大哥不願招惹是非,心中雖然不甘,倒也不敢亂來,轉身跟著宜鼎昌折回。走了十幾步,那聲音又說道:“夾著尾巴逃跑,是也不是?嘿嘿,回家看看哪個野漢子躺著老婆床上?”語氣甚是下流。此言一出,登時數十人跟著哈哈大笑,聲音洪亮,猶如滾滾春雷。宜鼎昌轉身喝道:“有種給老子滾出來。”這句話借助內力發出,登時將笑聲掩蓋,猛然間慘叫一聲,似乎有人受傷。隔了良久,背後一人問道:“臭小子,內力不弱,不知道哪幫哪派?”這聲音深沉,聽起來年紀少說也有四十多歲。兩人對視一眼,均感到詫異,自忖:“想不到背後還有人?看來多半是一夥山賊,不對,尋常的山賊哪有這等武學修為?”宜鼎昌心道:“不知道這夥人是敵還是友?”揚聲問道:“不知道尊駕是哪一派的朋友?”話音未落,便聽到左首傳來金刃破空之聲,當下不及多想,右袖一卷一拂,將暗器反送過去,喝道:“鬼鬼祟祟,算什麼英雄?”背後一公鴨聲音答道:“我們從來沒有說過自己是英雄。”話音未落,便聽唰的一聲輕響,聽聲音好似是軟兵器。其時空中黝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宜鼎昌是聽風辨器的高手,耳聽著有聲音傳來,但突然間轉了方向,正在焦急時雲克農叫道:“大哥,是軟鞭。”語氣中大有驚駭之意,倏然間罵道:“王八羔子,想偷襲爺爺,隻怕還早了幾十年。”宜鼎昌知道那股勁力襲向了三弟,心道:“此人明著向我出手,暗地裏卻向三弟偷襲,看來不是泛泛之輩。”耳聽著鞭聲戛然而止,低聲問道:“三弟,你沒事吧。”雲克農腰間挨了一鞭,火辣辣的生痛,但他不願讓大哥分心,大聲答道:“這群王八蛋想給老子撓癢癢,我倒要好好享受享受。”他大聲說出,旨在讓對手聽到,叫他們知道剛剛一鞭,並無任何作用。那公鴨聲音嘿嘿冷笑兩聲,答道:“乖兒子,這一鞭打在你身上不疼,當爹爹可是心疼的很呢?”雲克農不願和他口舌之爭,喝道:“吃你爺爺一斧。”這一斧砍去,勁力非凡,隻可惜他是短兵器,不能及遠,眼看著對手身子微微一側,正要追去,隻聽唰唰數聲,軟鞭像條巨龍一樣,疾卷過來。雲克農吃過軟鞭的虧,身子一讓,避開鞭頭,不料那鞭頭好似活了一樣,眨眼間有掉了頭,生生打在他臉上,登時左頰劃到血痕。雲克農隻覺一陣頭暈,身子晃了晃,幾欲跌倒,驀地伸手一探,抓住鞭頭,大聲喝道:“過來。”這一下突變,在瞬息之間,登時一個中年漢子走了過來,雲克農奮力踢出一腳,叫道:“滾你奶奶的。”他這一腳全力踢出,那人隻覺全身如遭千斤重錘,跌出丈許,五內如焚。雲克農出了這口氣,隻覺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噴出。宜鼎昌急忙扶住他,問道:“三弟,你怎麼樣?”雲克農笑道:“他姥姥的,這人軟鞭奇怪的很。”宜鼎昌低聲安慰道:“隻消有哥哥這口寶劍在,沒有人敢傷的了你。”一人低聲叫道:“福鏢頭,你沒事吧。”緊跟著一聲答道:“直娘賊,對手不知道是哪個道上的?”話音未落,右首亮起一盞孔明燈,借助微弱的燈光,隻見那福鏢頭中等身高,滿臉橫肉,看上去胖乎乎的,倒像個大財主。雲克農斜睨福鏢頭,心神一震,尋思:“福鏢頭,福鏢頭,對了,此人是五福鏢局的總鏢頭,外號神鞭福鏢頭。”又想:“他奶奶的,無怪乎鞭上勁力古怪得緊,原來是神鞭福鏢頭。”就在他思量之際,四麵八方已經數十人圍了過來,宜鼎昌眼疾手快,右袖一卷,將兩名對手摜了出去,還未等身子站穩,六名勁衣漢子前後圍攻過來,他右手斜拍,左手劍鞘登時疾出,隻聽咚咚咚聲響,眨眼間鞘尖連撞在六人的鎖骨上,六名漢子痛疼難忍,紛紛倒地。其實宜鼎昌不知道對手是敵是友,倉促之下不願出殺手,他右掌蓄勢,隻發出二成,旨在減緩對手的進攻,倘若他真的要下毒手,隻消掌力一吐,眼前的對手哪還有性命?眼看著地下躺著人越來越多,這個時候才知道和自己交手的共有四路武功,也就是說四麵各有一派,共有四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