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附錄:趙軍逃亡日記摘錄(1)(1 / 3)

1998年5月27日陰小雨

黛,我已經沒有資格再這樣稱呼你了,也不配再得到你的愛,以及所有的人對我的關心。

從20號開始我已經做了8天的罪犯了。8天,像是8秒鍾又像是8年欺騙了許多人,也辜負了許多人的對我的期望。你想過有一天我會成為罪犯嗎?

為什麼呢?為什麼會走上這條路?

讓我今天敞開心扉地跟你談談心。

記得3月11日那天給你打電話嗎?那時我的心情就已經十分的壓抑與沉重了。想聽聽你的聲音,感受一下你的氣息。本想晚上再和你好好地聊一會兒的,可沒有時間,也許再也不會有時間了。

其實我也很難明白自己的心境,我從來都不是把錢看得很重。以前去采購,去交款幾十、上百萬的現金都沒有動過邪念頭,對於名也不是很在意。我什麼都可以不要,但不能沒有一個溫馨的家和親情。然而,我現在真的是什麼都沒有了。要說動機我仔細地考慮了一下也許隻有兩個。一、鄭州呆了2年多,心情十分壓抑,或許已經有些變態了。二、對糧機廠的不滿及思想的偏執。

我本打算到4月份就提出辭職的。因為我知道自己的壓力太大;工作上的、生活中的、家庭中的,長時間的沒有規律的生活,我清楚地明白自己的承受力已經到底了,心理需要調整,否則不是崩潰就是要犯錯誤。現在則可以說是犯罪了。說我不是為了錢,誰會相信呢?我又有什麼資格要求別人去相信我呢?說是報複,我不知道究竟報複了誰,是報複了糧機廠,還是報複害了我自己?平心而論糧機廠對我也有很好的一麵。東東、王全智我是很對不起他們的,欺騙、害了他們。對家人我則是再也沒有臉去見他們了,我們就再也不會有一家人和和睦睦、團團圓圓、開開心心地歡聚在一起的時刻了。一家人在別人麵前再也抬不起頭來,辛苦了一輩子卻養了我這麼個孽子。我想過我是不會讓他們抓住我的以我的罪行判10個死刑都不為過。有一天我會自盡以謝罪的。如果在此之前有能力,我也將把這筆錢連本帶息地加倍償還給糧機廠。一念之差,後悔也已經晚了。當我出來的第一天就已經開始後悔了。自首,我也想過但你明白我的,有時候也很偏執。我很清楚自己的未來死路一條。隻是感到對不起許多人,當一個人真正麵臨死亡時,才會真正懂得它意味著什麼,世界上沒有什麼事能夠比得上精神上的折磨真的還不如自私地一死了之。

知道嗎,我從鄭州出來,什麼也沒有帶唯獨帶了你的兩張照片和這本日記,我在想,當我有一天自殺或被抓以後,我會把它作為我的遺言送給你的,如果你不願接受,就把它撕碎了拋到大海裏去好了。

看著你的照片卻不配再得到你的愛了。

希望還能有機會和你聊天。

愛你一如往昔。

夜,於廣西

1998年4月5日晴

今天是清明節,很熱,悶熱。

黛,知道嗎,也許你再有機會見到我時已不易認出我了。28日手術後整整一個星期,沒有出房門一步。我一生中最難熬的時間到目前為止可能就是28、29日那兩天了。整個頭上纏著繃帶,傷口痛還是小事,關鍵是心裏太難受了。黑暗、壓抑、痛苦、孤獨、無助、後悔、難過,當時真是我最脆弱的時候,甚至想一死了之。我深深地體驗了一個人若是後天失明所承受的痛苦,能生存下去的勇氣。真的,人有時走不到那一步是無法感受到那種滋味的。我曾經做過3次手術,也是最怕上手術台的,可我今天居然心甘情願地去受這份罪。手術刀在我的臉上跳舞,一刀刀劃開的似乎不是我的肉體。而是一隻被用於雕刻的空殼、黃色的體油、紅色的鮮血。一塊塊、一滴滴的離開了我;永遠地失去了。我清醒地數著;想著,一針、兩針、三針…一根根黑線縫住的隻是一張經過加工永遠無法複原的傷口。50多針,針針都紮在我的心上。我會變成什麼樣?無論變成什麼樣一切的一切都不會再和以前一樣了。正如破鏡無法重圓。整整7天沒有邁出房門一步,我很吃驚自己能下得了如此大的決心。也許是近於死亡的壓力,也許是出於負罪的內疚,或者是想補償點什麼,我想我是不可能一生都能逃掉的,也許行為可以但思想永遠都不能。這幾天我也靜靜地想了很多生存、死亡、被抓、自首、還債、墮落……我最渴求的就是如果有機會,在被抓之前,能還上我所希望還上的債,安排好後事,到那時,即使去自首或者被槍斃我也認了。金錢也許能還清,但激情卻是無法還清了,這一點將是我的終生遺憾。真的,人的一生不能走錯這一步。否則,一生就毀了。我今年才25歲,25歲啊,沒有為社會做出什麼貢獻沒有孝敬父母,什麼都沒有做,卻犯了罪。可惜這個世界隻有後悔的事;卻沒有後悔藥可買,人生也無法重來一次。所以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沒有身份、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家,沒有一個正常人生活的資格,哪怕是一個乞丐。有的隻是一個罪犯的名聲和一個想做點補償的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