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遲遲沒有出現,擠在我身邊的那些東西也遲遲不見動靜,我壯著膽子睜開了眼。
我看到其中幾個東西正在穿鬼皮,就像人穿衣服一樣,它們原本沒有四肢的身體幻化出手臂和長腿,把原本幹癟的鬼皮撐得飽滿圓潤,隻一眨眼的工夫就現出了猙獰的麵目。
當穿著鬼皮的東西擠到我身邊時,周身立馬陰冷很多。它們頂著獠牙、邪目、血臉,不停地在我麵前飄蕩,張牙舞爪的模樣似恨不得將我扒皮抽筋。
“不要多管閑事……不要多管閑事……他該死,該死……”它們嘴裏不停地念叨著這話,我不知道小爺爺怎麼得罪的它們,可我顯然沒有能力降服這些鬼東西。
所幸的是,它們到現在都沒有傷害我,我緊緊握著胸前的石頭,小心翼翼地爬了起來。站起來的那一瞬,腿還在發抖。
可直到我退出房間,它們都沒有對我下手,隻是一直擠在那個房間的門口,用無數眼睛盯著我看。
這些東西,跟之前想挖我心的惡鬼不同。
我退出來後就下意識地往大門跑,但經過樓梯時突然想起丁香還在二樓,隻好猶豫地停了下來:“我……我朋友在上麵,我去叫她,然後一起離開!”
我也不管它們講不講人情,拔腿就爬上了二樓。有丁香在身邊我就不怕了,可她人呢?
我火急火燎地找了一圈,最後在其中一個大臥室裏看到了她。這家夥,居然躺在人床上睡大覺!
“丁香,丁香!我們快走吧!”我撲上去推她,她卻睡得死沉,一點兒反應也沒有。她眉頭皺得很緊,不舒服地搖著腦袋,好像被夢魘著了。
“丁香?”門外飄來兩個黑影,我哆嗦了下,趕緊把丁香給抱著坐了起來。這個房間裏也有黑色家具,我真怕就這樣出不去了。丁香不會也著了它們的道兒吧?
我折騰了半天才把她背上背,剛要出去,一陣匆忙的腳步聲從樓下傳來。有人上樓了,是沈昊天。
“出事了嗎?怎麼待了這麼久?”他看到我背上的丁香,眉頭一皺,“她怎麼了?”
“沈哥……叔,丁香一直不醒,會不會被鬼動了手腳?”
“叔?”他尷尬地扯了下嘴角,“原來你都知道了。”
他說著走到我身邊,把丁香抱了過去。我趕緊拎著丁香的高跟鞋跟了出去,小爺爺正站在太陽下曬著,唇色發白,看起來很虛弱。
“馨兒啊,你看到什麼了?是不是……有很多鬼?到處都是,一直說要跟我索命……我已經被折騰快半個月了,這可怎麼辦……你小奶奶前天才崴了腳,你叔今天又……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我感覺小爺爺已經處於崩潰的邊緣,在汪家村的時候他還持有派頭和豐富,現在竟然直接在我們小輩麵前開始抹淚了。
可後來我才知道小爺爺為什麼會如此崩潰,原來他這半個月壓根沒有好好睡過覺。
先是小區公寓裏鬧鬼,然後搬到別墅來又繼續鬧鬼,他已經花錢請過好幾個人來做法事驅鬼了,身上也掛滿了開過光的護身符,可壓根沒用。最近他一直在到處換酒店住,住一夜換一個地方,可還是招鬼。
他隻要一在家,就總感覺渾身不舒服,不是上吐下瀉就是渾身瘙癢起膿包。睡覺的時候,他總夢到各種人來找他索命,嚴重的時候還會呼吸不上來,有好幾次都憋得麵色發紫,要不是小奶奶嚇得一直在旁邊叫他,還拿開過光的玉佩在他身上亂打亂拍,他恐怕真的已經命喪黃泉。
小爺爺拉著我的手直哭,我也不知道怎麼安慰,默默地從包裏掏出幾張黃符塞進了他手裏:“小爺爺,這是爺爺之前留下來的,或許能管點用。”
車子直接開到了小爺爺下榻的酒店,我一看這金碧輝煌的感覺,真有點兒劉姥姥進大觀園的局促感。小爺爺有家不能回,也是遭了罪了。
沈昊天讓酒店的服務員幫我一起把丁香架到了預定的房間,他則扶著小爺爺去了隔壁房間,進去之前,他偷偷跟我耳語:“我過會兒來找你。”
丁香一直都沒醒,眉頭越擰越深,時不時哼哼兩下。
服務員太熱情,等我好說歹說把她們攆出去後,沈昊天已經從隔壁出來了:“溫馨,跟我來一下。”
我回頭看了丁香一眼:“可是丁香……”
“你放心,她沒事的,睡一會兒就好了。”他說得很篤定,可能看到我眼裏有懷疑,他又補充了一句,“舅媽她們也曾這樣過,不礙事的,就是被別墅裏的小鬼纏住了,離開別墅很快就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