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往岸上看了一眼,可九風這時已然回頭看過來,她連忙跟受了驚嚇的兔子一般打了個顫,還迅速避開了九風的眼神。
我隻聽到九風急切地嚷了一句:“你們不許傷她!”
從他的角度看來,圍在我身邊的肯定都是河裏的孤魂野鬼。
我感覺女鬼本來是想問我九風想讓她幫什麼忙的,可她就因為九風看過來的那一眼便迅速竄入了忘川河裏,我急得對著她的背影叫了起來:“姚夙出來了,他想殺再次殺九風!”
我不知道她有沒有聽到我的話,隻呆呆地望著平息下來的河水發愣。
九風俯身將我撈進懷裏帶上了岸,檢查我有沒有受傷時,我感覺自己突然明白了什麼。我趕緊抓住他的手,喃喃地問了一聲:“花夕顏是你媽媽對不對?是生你養你的母親?”
他的身子猛地晃了一下,然後眼眸一翕,冷箭一般看了忘川河一眼:“你看到她了?她跟你說的?”
我突然明白過來,女鬼剛才看到九風時那種摻雜各種情緒的眼神裏蘊藏了什麼,是愛。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可我現在也當了媽媽,我總感覺她的眼神跟我看到受傷的九寶時是一樣的。
“回去再說。”他避開了我急於知道真相的眼神,經過安俞峰身邊時,他忍不住看了紅霧一眼,“她不過是忘川河裏的孤魂,你為什麼幫她?”
“臭東西,我幫她什麼了?我剛才不過是討厭你那張臭嘴,想教訓教訓你罷了,哼!”紅霧矯情地嘟囔了這麼一聲,然後又飄向了河對岸。
回陽間的路上,九風一直沉默不語,快到黛娜家的時候,他忽地將我帶到了屋頂。
以前懷孕的時候他隻帶我在平坦的天台看過月亮星星,我還是頭一次坐在瓦礫的屋頂上,心裏怕得不行,卻又不想掃興,隻好緊緊抱著他不敢多動彈。
“花夕顏是我的生母。”
我有點理不清關係,姚芊蓉叫花夕顏母親是因為花夕顏是她的婆婆?可九風明明說他跟姚芊蓉沒有成過親,而且引姚夙進陰魂門的事情為什麼要找花夕顏幫忙?
“她也是姚夙的妻子。”
我炸了,無比震驚地問了一聲:“那你跟姚芊蓉是同母異父的親兄妹?”
不能這麼亂吧,你們古人就算有近親結婚的現象,也不能這樣吧。好在九風及時搖了頭:“芊蓉不是花夕顏所生。”
我知道他準備跟我將來龍去脈了,忙緊緊握住他微微發顫的手,等著他調整好情緒。
他告訴我,從他記事起,便記得花夕顏不喜歡他,作為母親,花夕顏甚至很少抱他。他記憶中的童年是常常趁著沒人的時候躲在她的閨房屏風後、門後、床底下,隻為了多看她幾眼。可每次被她發現,她都要冷冷地盯著他,露出恨恨的眼神。
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每次都很難受。
不過也正因為他小時候經常躲在花夕顏的閨房,這才知道他父母的感情不好,他們總是吵架,每次花夕顏跟他父親爭執幾句後就坐在床邊抹眼淚,然後他父親閉嘴凝望她一會兒,恨恨地摔門出去。
他們最後一次吵架時,九風正好在窗外往裏麵偷看。他父親打了她一耳光,摔了很多東西,然後氣呼呼地說要跟她和離。
那個時候女人被和離本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可她卻跪在他父親麵前一直言謝。他父親氣急敗壞,當場寫下了一紙休書。
他清清楚楚地記得,花夕顏將休書拿在手裏時,笑得跟花兒一樣。花夕顏長得本就好看,九風說那是他第一次看到花夕顏笑,也是唯一一次。
她當天就收拾了包袱要離開,還是孩子的九風終於忍不住追上去抱住了她的腿,一直哀求她不要丟下自己,可她卻看都不看他一眼,狠心將他推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