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池山巔有塊崖壁,上麵留有許多名字,崖壁最左寫了三個字——英雄榜,從這三個字依次向右掃去,少說也有五十餘個名字,末尾便寫著紫陽真人四個字,此時在“紫陽真人”後又多了四個字“無垢道人”。
無垢道人看著這四個字,眼神如崖壁一樣堅定,麵色如崖壁一樣鐵青。
相傳當年紫陽真人的無為劍以至第八層,所以他是百年前的天下第一劍,所以他也非常自信的挑戰了論劍大會的最後一個規矩。
紫陽真人死後,徒弟發誓定要在下次論劍大會上一雪舊恥,卻久久不能突破無為劍第七層,其實能將無為劍修至第七層已非易事,就算他突破第七層,他又能否熬到百年後?
紫陽真人的徒弟終沒能突破無為劍第七層,也沒能熬到百年後,但是他的徒弟無垢道人竟將無為劍練到了第九層,他此刻已登上天池山巔,凝視著崖壁上的英雄榜。
白雪在寒風中起舞,天池山在姑蘇城屹立,人在山巔等待,長劍在手中緊握。
無垢道人在等待,等待柳青風?等待雲飛揚?
柳青風在路上,不是去往天池山的路上,而是回蜀山的路上。
路本就很長,路太長往往讓人失去希望,柳青風已沒有希望。
回去蜀山的路雖長,但總有到的時候,柳青風並不是因為這條路而失去希望,而是因為另一條長得讓人絕望的路。
柳青風走在路上,不由又想起了昨日的黃昏,他已不知第幾遍想起,但他知道自己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黃昏。
一間竹林的小屋裏坐著一個人,素白的青衣,古樸的長劍放在雙膝上,他閉著眼睛,誰都看得出來他是在閉目養神,也許隻有雲飛揚自己知道他體內的劇毒已不容得他再走一步。
明日便是論劍大會,雲飛揚已等了很久。
雲飛揚三歲練劍,十三歲已有小成,他練劍隻為一件事,打敗其他練劍的人,他練的劍法也隻有一種,別人打不敗的劍法。
論劍大會百年一遇,雲飛揚不容有失,他需要體力,充沛的體力,所以他吃了很多牛肉,好吃的牛肉,但雲飛揚絕非因為牛肉好吃而吃它,隻是因為它能讓人能充滿體力,雲飛揚沒有喝一滴酒,他不容許自己的劍偏差一分一厘。
牛肉吃完了,雲飛揚很有體力,他決定明天去天池山之前還要再吃牛肉,然而充沛的體力沒有維持多久,雲飛揚感覺自己四肢漸漸麻木,腹中絞痛,原本好吃的牛肉,此刻卻成了要命的牛肉。
雲飛揚艱難地來到了一個荒無人煙的竹林,竹林有間廢棄的木屋,雲飛揚走了進來,他需要在明日之前將毒運功逼出,雲飛揚坐了下來,將劍放在了雙膝上。
雲飛揚期盼著論劍大會,柳青風也期盼著,他比雲飛揚更急切,就像小孩子已等不及要穿起過年的新衣,他已看見了雲飛揚,所以不願錯過。
柳青風一直跟著雲飛揚走到了竹林。
柳青風已等不及,他快步走到木屋,快速地推開了門,雲飛揚已站在他的麵前。
雲飛揚知道來人是柳青風,柳青風的劍鞘上刻著蜀山兩個字,不是每個拿著蜀山字樣劍鞘的人都是柳青風,但飛揚已確定眼前這個就是柳青風,就像不是每個青衣長劍的人就是雲飛揚,但柳青風已確定眼前這個就是雲飛揚。
柳青風沒有說話,雲飛揚知道他不是來說話的,自己也不是等著聽他說話的。
柳青風的劍已出鞘,劍尖離鞘的那一刻,人已飛起,雲飛揚從沒見過如此快的出劍速度,雲飛揚並沒有驚訝,反倒是欣喜,他期盼的不就是這樣的對手。
雲飛揚的人已飛出,劍也已出鞘,同樣快的劍法,柳青風並沒有驚訝,他也期待雲飛揚這樣的對手。
兩把劍像寒風一樣劃過竹林,竹林沙沙作響,就在手中的劍都要刺向對方時,兩人側身飛過對方眼前,雲飛揚站在了柳青風剛才的位置,柳青風站在了雲飛揚的位置。
就在落地的時候雲飛揚的劍已回到劍鞘,雲飛揚沒有說一句話,徑直走回木屋。
柳青風看著雲飛揚走回木屋,將劍收回劍鞘,也走出了竹林。
柳青風的胸口隱隱作痛,胸前的衣裳已經豎著開了條口子,血已染紅衣襟,他並不在乎胸口的痛,他的心似乎更痛,自己苦練了幾十年的劍法,今日竟連別人一招也接不了,險些還把命丟了。
柳青風不免心中驚歎雲飛揚的劍法,如果他知道雲飛揚是在身中劇毒的情況下傷了自己,不知柳青風又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