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三番,女鬼小倩隻得作罷,美目在蘭溪生處流轉幾輪,便假意在離床榻近的一處坐下烤火,隻是那錠黃金,也不知是有意無意,並未讓這女子收起來,反倒是放在醒目的火堆旁,在明滅的火光中熠熠生輝。單就距離而言,甚至離陸拙更近。
陸拙暗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既然夜宿蘭若寺,遇上小倩是必然。黑暗中也不知還有多少雙眼睛盯著此地,自己區區書童而已,若是表現得太過‘完美’,隻能是過猶不及。
於是陸拙‘假裝’趁小倩不察,將黃金據為己有。實際一身氣機盡數壓製這顆羅刹鬼的頭骨,此物不堪陸拙沛力擠壓,當即崩出幾道裂痕來。
小倩一直注意陸拙,見書童終於上鉤藏下黃金,心中半是竊喜,半是不屑。便裝作困頓難捱,不到片刻好似睡去。
陸拙添柴後繼續假寐,手則在袖中摩挲著羅刹鬼的頭骨,內中精怪早已被他拿捏住,幾次想掙出束縛,均被陸拙死死摁回去。出師未捷的羅刹鬼在寄靈的頭骨中發出慘不忍睹的哀嚎,卻無濟於事。
屋內火光閃耀,窗外夜雨連綿。
小倩乜視書童搖搖欲墜的小身板,心中雖是好奇羅刹鬼未有按時出現,但女鬼已經攀上床沿,皓腕撐在蘭溪生頭側,俯身麵向書生低首吻下去。
姑娘,還請自重啊!此情此景,陸拙立即咳嗽出聲,聲音不大不小,恰好讓小倩聽見。
小倩一驚,連忙回身相望,見書童清風翻身調整睡姿,吧嗒著嘴嘟囔幾句,複又睡去。女鬼按下心中驚疑,張嘴往書生臉上吐出白氣。
這團白氣凝而不散,似活物般順著蘭溪生的口鼻鑽進去。蘭溪生讓這白氣一噴,倒不至於瞬間死去,而是身體徹底鬆弛,呼吸也似有若無,心跳脈搏逐漸緩慢,正是昏死之狀。這下,外頭就是打雷也難醒來。
陸拙將這些看在眼中,見蘭溪生性命無虞,一時未有動作。
小倩退回來,與蘭溪生脫去鞋襪,露出腳板來。再起身時,女鬼手裏攥著一支足有半尺長的發簪,在寒夜裏發著冷光,旋即對準蘭溪生的足底穴位,抬手要紮下去!
陸拙再度咳嗽出聲。
正在行凶的小倩身體一僵,立刻轉身,望向書童的臉色陰晴不定。自己害人的手段有兩樣,一樣是美色,一樣是金錢。世上不愛錢財美色的人少,光這投人所好的兩樣,就能迷惑住十之七八的過路人。
按照往常規矩,這會兒羅刹鬼早該出來解決掉這個貪財的書童。可是今天怎麼還未現形,難道是出了意外不成?
小倩慢慢靠近陸拙,手裏還攥著發簪。
她這發簪講究,若是有男子與她親熱,她便暗地裏用這簪子刺人的腳心,而早就被白霧迷住的男子則對此渾然不覺,一身精血俱流失殆盡。小倩收集之後,便將這些精血交與姥姥食用。
陸拙察覺到小倩接近,氣府中的虹藏與鳴劍匣中的蛐蛐兒、小水蛤同時掉轉劍尖,對準小倩。劍身微微顫動,一身劍意似要衝天而起!
便在此刻,院中響起一道暴喝:“妖物,竟敢在此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