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若寺前,驟雨初歇,小書童踏劍騰空,劍氣繚繞宛若龍蛇。
站在地麵往上看去,隔著五十米的距離,也能察覺到空中爆發的劇烈戰鬥。時常有散溢的劍氣傾瀉,落在附近的磚牆瓦石間,刺出既深且細的孔洞,雖隻有木筷粗細,洞壁卻光滑無比。
藤蔓難計其數,塞滿陸拙視線,他驀地想起和絡新婦鄒歌的往事。
重點是那隻製造難題的木魅,可和今夜遭遇的姥姥相比,其中高下恰似螢火與皓月。正因如此,兩者帶來的壓力也是雲泥之別。陸拙即使已經產靈上階,也在這鋪天蓋地的襲殺中舉步維艱。
甫一交手,便已是困獸之鬥!
陸拙來不及再想,手指淩空連連扣擊,將空間中的靈能牽引成團塊狀,在陸拙手背重疊聚集,組合成半透明的靈氣盾牌。這是陸拙見識過的蔣伯齡的“固若金湯”,在九叔的指點下,自行揣摩的新招數。
陸拙手中的元氣盾,雖無蔣伯齡的流光溢彩,可自有其深邃玄妙。
劍氣八卦結陣,照舊是蛐蛐兒和小水蛤兩劍打底。新增的紅藏劍則化作劍氣八卦中一明一暗的兩點。初時在陸拙掌心,隻有巴掌方圓。隨著陸拙扛盾前衝,這方小巧乃至精致的劍氣八怪,滴溜溜的旋轉成三寸、兩尺、一尋、半丈大小,虎虎生風!
劍意衝霄,連帶著陸拙也止不住身形直撞過去。
元氣盾頂開藤蔓的抽打穿刺,劍氣八卦脫離陸拙掌心,一路披荊斬棘,偶爾繞過防線殺至眼前的‘漏網之魚’,也被陸拙伸手碾碎。
高空中常常響起炮錘轟鳴,長時間高頻率的實戰中,陸拙將四式拳術練得得心應手,竟也在姥姥的全麵壓製下頗有轉圜餘地。當然這和他如今的境界密不可分,再則是這個老妖婆雖是內藏境,但絕非中階以上,否則陸拙也不可能撐到現在。
老樹精在蘭若寺橫行霸道半個世紀,靠得就是小心謹慎和出手果決兩個訣竅。若是遇到惹不起的,它便蟄伏不出,路過的高手倒不至於和它計較;若是遇到與自己相當的,比如燕赤霞之流,則會小心謀劃,多方思量,一步步引至甕中,點滴間蠶食殆盡;若是遇到能夠以力強壓的,諸如眼前的陶守宗、陸拙之輩,則直接現身一舉拿下。
可這位書童,竟在短時間內不落下風,樹精姥姥揮散黑雲,抬手將藤蔓截斷成羽箭長短,全部懸停至空中。隨著姥姥的意念所指,這些等長的柔韌藤蔓根根繃得筆直,繼而略微回撤半尺。
這種怪異的回縮情況隻維持片刻,樹精揮指前點,如同令箭發號。
霎時間,密密麻麻的箭雨成高山巨海之勢強撲而來。黑壓壓的離弦利箭本該是“咻咻”的破空低嘯,在千萬道和音中成為刺耳的嗡鳴。如此陣仗的箭雨,絕對能奪人心智、攝人神魄。
陸拙麵部隱隱發白,做深呼吸狀,猛然將氣盾扛在跟前,身體瑟縮成團,盡可能藏身其後。氣盾完全緊貼陸拙整個手臂一線,以肩膀為主要支撐點,膝蓋也堪堪頂在下端,劍氣八卦再度回到陸拙掌心,化作細小的光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