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亦正亦邪安自量(1 / 1)

《歧涯》第十七章

【亦正亦邪安自量】

經曆過那番惡鬥,我已不敢多加停留。一路憤憤嘟囔,隻怪自己沒有事先察覺到對方的兵刃。

到了一處城鎮,我便草草上藥、包紮傷口,匆忙趕路。後來,我又遇到了幾次伏擊,估計也是那一幫人,便在此不表。

這一路南下雖不得安寧,但我終於到了武夷山。我隻需翻過武夷山,以追風駒的腳力,再向西南行個幾日,便可到鳳城。

那日正午,陽光大好。這本是冬日極好的休息時間,奈何我已到了章堂岩下的幽穀之中,陽光不比岩頂,隻好繼續趕路。我牽著追風駒,沿章堂澗而行。

如今雖已入冬,但南方與北方有異,冬季濕冷入骨但氣候並不幹燥,所以如今幽穀溪澗依舊草木蔥蘢。若非有事纏身急於趕路,此處倒是宜居。在幽穀北麵,我遠遠地望見一處岩洞,其寬高約有三十來丈。

洞頂危岩斜覆,洞穴深藏於收斂的岩腰之內。兩股飛泉傾瀉自洞頂的斜覆岩石,飄灑山間,宛若一幅珠簾懸於洞口。

我看得恍入仙境,不自覺便牽馬走近去看。

水簾之後,有處崖壁,其上題刻頗多,有三字該是此洞之名,為楷書“水簾洞”。旁有楹聯石刻“古今晴簷終日雨,春秋花月一聯珠”。

此真乃人間勝景!我拴馬停歇,打算拾些柴火,便在此洞中過夜。一路沿石階而上,可生火之物卻是極少,隻怪此地濕氣太重,還時有瘴氣。拾階行走間,快至頂處,我忽聽洞頂岩石之上,有人言語。

出於好奇,我提劍便循聲走去。

岩頂是塊巨石斜覆,四周間隙雜草叢生,頗為茂盛。我踏入草叢之中,窺見巨石中間有張石桌,其上排列各類藥草,有些可辨,有些我不可辨。在石桌左右,有三人,兩老漢分坐其間,其中一人身後跟著個少年。那兩個老漢身旁皆放有一隻竹籠子,看不出其中何物。

未明情況,我亦不敢貿然現身,遂藏於草叢之中,看個分明。

隻見我右首那老漢,身著直裰,玉帶勾腰,外披氅衣,一撮胡須稀長至腹。他左手一捋胡須,右手自身旁竹籠中取出一物。細看竟是一條四五寸長的小蛇!

小蛇玄素相間,尖頭利齒。

那長須老漢陰惻惻道:“師兄看我這蟲兒如何,可能破你藥陣?”

左首老漢是個發福之人,他麵慈目善,眯眼去觀瞧小蛇,卻不離座近看。看罷,他與身旁少年耳語幾句,便看少年點頭稱是。少年自石桌上取了幾味藥材,置一處搗爛。他背對著我,我亦不知他如何操作,隻見他弄好之後,將汁液塗於發福老漢座旁一圈。

我看著猜測,這是在比試用藥高明與否。但此舉著實危險,看得我不由替他捏了一把汗。

那長須老漢把小蛇放於地上,大袖一揮,小蛇徑向左首而去。

蛇行蜿蜒,繞著藥汁畫成的圈子徘徊,似在尋隙進入。發福老漢端坐其間,胸有成竹道:“你這毒物也不過如此。方才首局,我將遭你喂了毒的兔子醫好,已是一勝。如今這蛇兒進不得藥陣,我便再勝。五年之前,我亦是勝你兩局,可還記得?”

“師兄又提五年前的事了。”長須老漢捋著胡須,緩緩說道:“師父他老人家去世至今十五年,你隻道五年前勝我,怎不說十年前、十五年前是誰勝了?你一連避世十年,我不過才歸隱五年,有何值得炫耀稱道。”

“我蟄伏十年,換來你五年不出。這已是為武林除害了。你這毒物不入江湖,可知這五年裏,江湖之中少死了多少人!”

“那,這次可能要你失望了!”長須老漢苦笑一聲道:“師弟毒聖之稱,或許不如師兄醫仙之名,但用藥高低,我卻尚有自信。”他正說著,忽見那發福老漢探手捏住了小蛇!卻原來,是那小蛇已從藥汁之上爬行而過!

看來,是那個自稱毒聖的人勝了此局。

我藏於草中,心道這二人一為醫仙、一為毒聖,醫者治病救人,毒者害人性命,善與惡道路各歧,卻是同源,當真是造化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