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青緲怔了怔,看了看院子裏的紅梅樹,沒有吭聲。
“主子說,若是想要尋棵新的,就依著主子的喜好去購買,若是想要念舊些的,如今容家舊宅已經全毀,實在找不到還存活的梅花樹,但雲天道觀裏還有當年容家老爺,也就是您的父親送給雲天道觀的梅花樹,可以隨時去挖了來種在您眼前。”進忠小心翼翼的說,心中忐忑,那容家舊宅可是他親自放火燒掉的,這要是讓容青緲知道了,不知會不會想出什麼法子來收拾他?
容青緲輕輕籲了口氣,緩緩的說“那就去挖一棵來吧,反正我也沒瞧出來雲天道長有多麼喜歡我爹送他的梅花樹,還是種在我眼前最好。”
“是。”進忠立刻說,“奴才一定辦的妥妥的。”
容青緲瞧了瞧進忠,突然微微一笑,半帶調侃的說“進忠呀,你是不是心裏有鬼呀?怎麼今日和我講話這樣的小心翼翼,似乎是怕的很。”
“沒、沒、沒有,真沒有。”進忠立刻否認,“奴才隻是怕,怕忘記了主子吩咐過的話,主子要奴才一個字不錯的重複,奴才記不得這樣文縐縐的詞,但又怕忘了,主子和容主子不高興。”
容青緲隻微微一笑,不說話,卻靜靜瞧著進忠。
進忠有些心虛,四下裏瞧了瞧,說“趁著時間早,奴才這就去辦。”
容青緲隻是微笑,並不開口,進忠硬著頭皮走到那棵紅梅樹前,上上下下打量著,然後用手丈量出樹的寬度,覺得容青緲的目光始終跟隨著她的背影。
“容主子。”進忠終於有些憋不住了,重新走回到容青緲的麵前,下定決心的模樣,說,“您責罰小的吧,這棵樹,雖然不是小的親手所毀,但也是小的聽從了趙主子,呃,不是,是江姨娘的吩咐,讓人用熱水澆死了這棵樹,小的心裏一直忐忑不安,知道早晚脫不了要被容主子責罰,您就現在責罰小的,讓小的也心安些,免得總是惦記著何時會被責罰,至於其他的,小的一定會好好的想想,有些什麼做錯的,想起來,就過來和容主子討您的責罰。”
說著,進忠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以額頭抵在地麵,不敢抬頭。
容青緲靜靜看著跪在地上的進忠,輕輕籲了口氣,當年,這棵樹被人用熱水燙死的時候,她做了什麼?似乎是除了哭泣就是哭泣,哀歎自己命不好,秦氏也在吧,錢德培和蓮香也在,是的,她連一棵樹都護不住,如何護得住活生生的人,而如今,她不提,進忠竟然會主動討罰?!
“樹已經死掉了,我責罰了你,它能再活過來嗎?”容青緲語氣輕緩,慢慢的說,“罷了,已然這樣,就算是打死你,它也活不過來,你既然心中已經有了內疚之意,也當是它沒有白白死掉,起來吧,早些尋了合適的樹過來,讓它也得個安生吧。”
“謝謝容主子。”進忠立刻以頭叩地,輕輕籲了口氣,“小的再也不會辦這等蠢事,小的發誓。”
容青緲語氣淡漠的說“誓言最是無趣,此時說了,是此時的心境,過了這一時就是彼一時,你的主子是簡業,你要忠心不二的是他不是我,隻要記得不再有事沒事的尋我的不是,別的,我也不敢奢求。”
進忠額上出汗,雖然明明容青緲已經原諒了他,他還是心中不安。
“他開始怕你了。”一個聲音突然在容青緲耳畔響起。
容青緲怔了怔,她正看著進忠轉身離開,大概是要尋了人過來將那棵紅梅樹挖走,他走的匆忙,甚至不敢回頭看她,自然也沒有注意到有人進來,而一直出神的容青緲也沒有注意到有別的人走近自己。
“鸞兒姐姐。”容青緲有些猶豫,輕聲問,“是婆婆有事要找青緲嗎?”
鸞兒輕輕搖了搖頭,看了看院落大門的方向,此時沒有任何人,進忠也已經出去,“不是,是全公子,他要奴婢過來和容主子說聲謝謝。”
容青緲眉頭微蹙,全煥謝她什麼?謝她不再計較他的過錯?
“全公子前些日子病了,病的很厲害,整個人都是昏昏沉沉的,看了好幾個大夫也沒用,昨晚,您娘家府上的白大夫過去看了看他,給開了藥方,昨晚服了一劑,今早就好了許多。”鸞兒輕聲說,“全公子特意打發他租住院落的人過來和奴婢說,讓奴婢一定要好好的謝謝您。雖然容家如今已經不在,但是這位白大夫的醫術還是人人都曉得,想要請他出麵醫治是好大的麵子。”
容青緲怔了怔,她可沒有找過白大夫請他過去醫治全煥,其實打從她被關起來她就沒見過容家的人,她這次重返夢魘,也是意外,更是沒有機會見到容家舊人,甚至她都不知道白大夫呆在哪裏。
“全公子說,白大夫和他說,雖然他以前對不起容主子在先,但是,到底並不是他的本意所為,這一次也有悔過之意,不必太過計較。”鸞兒輕聲說,眼神裏有些感激之意,“全公子說他很感激,要奴婢一定要親自過來和容主子說一聲謝謝,您不知道這對全公子意味著什麼,這是他這十多年來的心結,他一直活的不開心,一直想要求得您的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