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飛撣催馬上前,見這一排營房居然都上了鎖。他跳下馬來,揮劍砍開鎖鏈,一腳踢開房門,縱身跳進去,即四周環顧。這間房並不大,而東首一字捆著五名女子,嘴中塞著布團,說不得動不得;西首一女子披頭散發被綁在木樁上,楊飛撣看時,她的臉上身上布滿血痕,顯然遭受過非人的折磨。
楊飛撣向女子走近;女子抬起頭來,看見楊飛撣,把頭發一甩,咬緊嘴唇,惡恨恨的看著他,罵聲:“強盜,土匪,畜生!”
楊飛撣說聲:“大姐!”一揮劍,砍斷了綁著女子的繩索。
女子手上一鬆,居然毫不遲疑,一伸手就奪楊飛撣手中劍;楊飛撣根本沒料到這一著,女子身手好快,雖然身體受傷,還是一把奪過了寶劍,一刻不停,挺劍就向楊飛撣刺來。
楊飛撣驚得一驚,險給刺中,急叫:“大姐,你……”
女子手上不停,怒斥說:“你們這些天殺的強盜,多少姐妹被你們弄得不成人形;把你們千刀萬剮也難消我心頭之恨。”
楊飛撣閃身讓開,苦於救人,不便傷及女子;而女子劍招不斷,如影隨形的跟上,誓要把楊飛撣刺於劍下。營房狹窄,避無可避,險像環生,楊飛撣暗暗叫苦。
這時詹之林趕進來,大聲說:“你這姐姐,好沒道理;楊兄弟不是強盜,好心來救你們,你為什麼恩將仇報,還要下手殺他?”
女子聞聽一怔,收劍住身,看著楊飛撣;楊飛撣深喘了一口氣。女子用劍指著他,一步步後退,直退到東首捆著的少女身邊,蹲下來,動手解開捆著少女的繩索。
五名女孩哽咽出聲,其中一名哭著說:“姐姐,你殺了我吧!”
楊飛撣聽得愣住了。女子把少女緊緊的抱在懷中,也哭著說:“好妹妹……”
女子停住哭聲,看著楊飛撣,又看向詹之林,目光犀利;詹之林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戰。女子拾起劍,一劍插入少女的胸口。楊飛撣大驚,就欲上前;女子厲聲說:“別過來!”
少女睜大眼睛看著她,好久好久。她的臉上,現出微笑,雙手緊緊抓著女子,輕聲說:“姐姐,謝……謝你!”
少女永遠的閉上了雙眼,另四名女孩無力的央求女子:“姐姐。”
女子含著淚站起來,哽咽著聲音說:“好妹妹,姐姐送你們一程。”手起劍落……花樣的年華永遠的離開了人世。
楊飛撣看得心驚,詹之林大聲說:“你這姐姐,好生殘忍,她們和你有什麼仇?你要把她們全部殺害?”
女子猛回頭,劍指著詹之林,淒厲的說:“我認識你,你也是強盜的一員,不要在這裏假惺惺的裝好人。我問你,如果你的姐妹被強盜慘無人道的糟蹋,即使僥幸活了下來,又叫她如何在人間做人?”
詹之林一時語塞,無言以對。
女子繼續說:“詹之林,我認識你是豬心的徒弟,你年紀不大,卻幹盡了壞事,你殺人放火,搶劫財物;你狼心狠毒,就不配留在這世上禍害蒼生!”
詹之林被罵得滿臉通紅,羞慚難當,麵對倒在地上的少女,麵對泊泊流著鮮紅的血,感覺少女不是被女子所殺,而是被自己所殺。回想這兩年自己做過的事,曆曆在目。他恨自己,恨自己這雙沾滿人間血的雙手;他無顏麵對受他傷害的人,無顏麵對一身正氣的楊兄弟。他悲愴的叫得一聲,把腳一跺,衝出門去。
楊飛撣愣得一愣,大喊:“小哥!”追出門去。
女子看著地上的少女,無限悲傷,她欲哭無淚,隻覺天旋地轉;她萬念俱灰,高叫一聲:“妹妹們,你們慢走,姐姐來陪你們了。”抬起手,一劍向脖子上抹去。
詹之林縱身跳上馬,衝出營去。楊飛撣聞得房內聲音,趕忙進去,眼見女子揮劍自刎,殷紅的血灑下來;他大驚,趕上去扶住,著急的說:“姐姐,你這是為何呀?”
女子倒在楊飛撣懷裏,臉露笑容,緊緊抓住楊飛撣的手,輕聲說:“小兄弟,我聽見有人衝進營中,殺了很多人,是你嗎?”
楊飛撣點頭,說:“嗯,是我。李豬林死了,強盜被我打散了,現在西峪很太平;姐姐,你不該這麼傻,你不要死。”
女子微笑說:“小兄弟,你是好人,我很高興。我……我要去陪妹妹們,她們……太孤單。”
女子輕輕閉上雙眼;楊飛撣有一種想哭的念頭,太多的好兒女湮沒在這紛紛的亂世中,又有誰能為她們伸張正義?
楊飛撣低頭在她的耳邊輕聲問:“姐姐,你的劍法很好,能告訴小弟你的芳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