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一股若有若無的聲音回蕩在空蕩蕩的屋子裏,久久不肯散去。偌大的屋子裏除了一張破舊的竹床和一個搖籃之外,竟沒有一件擺設。一個中年婦人靜靜地躺在床上,雙眸緊閉,好像在做著一個美麗的夢。旁邊,兩個男子相對而坐,兩人俱是儒生打扮,兩襲長衫,一青一白。那白衫男子不過二十歲左右,臉型仿佛刀削一般,劍眉星目,眉宇間透出一股英氣,滿頭銀發散亂的披在肩上,與那英俊的麵孔顯得有點不太協調,那冷酷的麵龐卻無法掩蓋從眼神中透露的一股疲憊與失落。
對麵的青衫男子雖然比白衫男子多了一股儒雅之氣,眼神卻隻是直直的望著那女子,毫無生氣。
許久,青衫男子緩緩抬起頭來,說道“風弟,難為你了,歇息一會兒吧”之後,整間房便被死一般的寂靜籠罩。
“何方妖孽,敢亂闖此地!”白發男子突然大叫一聲,身子一晃便到了門口,手中赫然多了一個滾動的白色光球,隻見那光球不過拳頭大小,幾道耀眼的白線貫穿其間,轉動速度越來越快,似乎表示著主人的憤怒。
“虎兄,百年不見,你脾氣還是如此暴躁”吱呀一聲屋門無風自開,一個道人邁步而進。隻見他頭戴碧玉霞冠,一縷長髯飄在胸前,身上披著淡黃八卦衣,腰束絲絛,背著一把古定劍,腳蹬?鞋。一看便是得道之人。
那白發男子先是一驚,不過頃刻之間,臉色變得異常興奮,對那道人揖了一揖,道了句:“前輩恕罪”隨後扭頭向那青衣男子說道;“大哥,嫂子有救了!昆陽子道長來了。”說話間,語音竟然微微發顫。
青衣男子聽了,眼睛隨之一亮,衝那道人道;“是嗎?前輩若能救得賤內,我裴良辰願意做牛做馬,刀山火海,在所不辭。”
昆陽子微微一笑,說道:“先生客氣了,我自當盡力。隻是,令夫人如何變成這樣呢?”
裴良辰道:“賤內昨日生產,小兒出世之後她便一直昏迷不醒,胡兄以自己法力救治她,也是毫無效果”
昆陽子也沒說話,走到床前,雙手平舉,大喝一聲:“智慧明淨,心神安寧,三魂永固,魄無喪傾”說罷,全身白光大勝,那女子也緩緩上浮,周身亦被白光籠罩。白發男子不由駭然,以他的功力竟也看不透這團白光,隻模模糊糊的看到兩個人的輪廓而已。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白光慢慢暗了下來,女子也回到了床上。昆陽子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神情,、夾雜著一股似悲似怒的眼神。緩緩道:“天下之大,人力豈能知盡其中之事,思量往事,卻似一隻井底之蛙,可悲可歎呀!”裴良辰聽了,便知無望,說道:“道長不必自責,隻怨我前世作惡太多,今生應得此報”說罷,仰天大笑:天呀,這是為何?猶如一隻受了傷的獅子,昆陽子聽了,不由心寒。
許久,昆陽子道:“解鈴還須係鈴人,令郎現在何處?貧道可否一觀?”裴良辰已恢複正常,道:“航兒?道長請。”便抱起搖籃之中那個熟睡的嬰兒輕輕的遞了過去。昆陽子端詳許久,說道:“此子天縱奇才,長大之後必成異相,定有一番驚天動地的作為,隻是此等聖賢之人,非是我能得而師之的,也罷,便將此物贈與他吧!”他把嬰兒遞給青衣男子,右手便緩緩出現一股白氣,隻見白氣越來越濃,形成一個不到兩尺的棍狀模樣,之後白氣消散,露出一隻笛子。隻見這支笛子通體瑩白,晶瑩剔透,一道青色花紋貫穿笛身,細看之下竟是一條龍的模樣,這隻龍具體而微,似乎在水中緩緩遊動,甚是好看。
白發男子見了,急忙道了句:“不可!”昆陽子充耳不聞,將它插入嬰繈褓之中便飄然而去。
萬山之巔,一個人,身穿白衫,腰懸玉笛,迎風而立,衣袂翻飛,黑發飄揚。宛如天神下凡,若是離近細看,恐怕多數人都會大吃一驚:隻見此人麵如傅粉,臉型如雕刻一般,甚是優美,兩道不過兩寸的眉毛之上竟然從內而外分為九種顏色,黑赤橙黃綠青藍紫白,迎著朝陽放出點點光芒,九彩眉下方兩隻眼睛有四個瞳仁!直直的望著遠方。
四個瞳仁,顧盼流波中掩飾不了那份失落。
他是誰?
他為何在這?
他在想些什麼?
不錯,他就是裴航,十幾年來,他從這裏見證了一次又一次的日出日落,至於他在想些什麼,恐怕連他自己都說不清吧!
“到底是為什麼?自從記事起,生我的母親就從未睜開眼看我一眼,真的是隻有我才可以把它喚醒嗎?可是連風叔都無能為力,我又能怎麼辦?”一晃之間腦海中又浮現出熟悉的身影:此時的他,還應該在母親身旁,低聲呼喚著“影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