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我提前了三個時辰離開駙馬府,希望解語不會料到,否則我怕是在劫難逃。
換上小廝的衣裳,一切整頓完畢,我才開口說:“進來吧。”
房門被推開,子清走了進來。
子清走到軟塌去看沉睡著的青衣。
“她沒事。”我說,“我給她下了點藥,她大概明日中午就會醒過來。”
子清轉過身來看向我。上次*宮之後就沒有見過他,這才發覺他瘦了很多,眼神卻變得十分犀利,以往收斂深藏的鋒芒,漸漸展現了出來。
我說:“你比我想象的來得晚了點。”
子清歎息一聲,“真的要走嗎。”
“我找不到留下來的理由。”我笑笑,“如今我已沒有什麼好留戀的了,我、、、一直都很想到處走走看看。以前的日子總是在算計與紛擾中度過,我想換一個環境,想開闊視野,見點世麵,也學點東西。人情世故也好,風土民俗也好,體會一下這個世界的其他麵,過著平靜的日子。”
子清聽完,憐憫地問道:“為什麼要找我幫你?”
我老實同他說:“因為,我們都是同一類人,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
“你怎麼知道的。”他詫異地看著我。
那日我待在書房內翻閱《詩經》,正舉目望向窗外時,卻看見別苑中的石山後,有一對糾纏的男女,他們不是別人,正是解語與子清。
“有些事、、、還是讓它爛在肚子裏的比較好。”
子清手一顫,垂了下去。他說:“她一直是我不能碰的人。”
我溫和地說:“我們都已經做了選擇。”
子清笑,“的確。終身的選擇。”
他語氣憂傷不舍,喜怒總是不形於色的他,能做到這份上,已十分不易了。
我說:“子清,洛桑什麼都好,就是有時容易感情用事。以前你一直在他身邊規勸他,希望你以後也能繼續。”
子清慎重地衝我點了點頭。
我深呼吸,“走吧。”
馬車緩緩啟動,在夜幕中漸漸遠去,隱沒在黑暗和濃霧之中。
我別過頭去。
這個離別,悄然無聲。
子清牽著馬說:“我送你一程。”
他趕的馬車很穩,我竟然睡著了,而且一覺無夢。
被叫醒時,發覺已經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天邊正露魚肚白。
“我得趕回去了。”子清說著,然後遞給我一個布袋,“這裏麵是銀票和身份文書,還有路引、通關文牒。”
我道謝接下。
分別在即,子清長長歎息,“你、、、要保重!”
我感歎,“你也一樣要保重,未來的路途更艱難,你們要多多辛苦了。”
子清說:“既然已經選擇這條路,自然會堅持走下去。”
我跳上馬車,在車頭坐好。
子清衝我揮了揮手,身影寂寥。
我一揮鞭子,馬車向北繼續駛去。
造化有多弄人,你在當時永遠都不清楚。那時候看著平靜,回頭看其實暗流洶湧;那時候覺得雋永,回頭看發覺其實已經淡然。那時候你以為可以永遠的事,往往會擦身而過;而那時候你想念的刻骨銘心,回憶起時已成過眼雲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