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春濁酒,清寒自覺,飲一杯孤單夜,望眼欲穿,枕痕一線,誰人共與穿?
我怔怔凝望紙上熟悉的麵容,那是我的畫像,柳天明竟貼身帶著!柳天明一次又一次地保護我,甚至甘願為我而死,而我又曾為他做過什麼?我心裏呐喊,握紙的手卻有些控製不動的顫抖起來。
隨行的大夫從我手中將受傷柳天明抬走,心仿佛被拉開了一道口子。你若死了,我一輩子也不會原諒自己的。
雪越下越大,天地間一片靜謐。我可以清晰地聽到雪花落在地上的沙沙聲,還有緊張而壓抑的呼吸聲。
柳天明平躺在馬車裏,他俊逸的臉上一絲血色也沒有,嘴唇發烏,身體滾燙,氣息微弱。
一陣強烈的感情湧了上來,我緊握住他的手。
“天明,有我在,你會沒事的。”
柳天明身上隻有一個傷口,在心髒左側,長三寸,他運氣好,那把劍再刺偏個兩毫米,就會割破動脈血管。
柳天明一身是血,觸目驚心。大夫利落幹淨地給他止血。血一時止不住,從他的指縫裏流出來,我的心髒抽搐似的跳著,強烈的恐慌席卷了我的神智。
柳天明悶哼一聲,緩緩睜開眼,伸手摸上我的臉,說:“沒事。不哭,不哭。”
我說:“我才不哭呢!”
說完背過頭抹一把臉。
等給他處理完傷口,柳天明已經徹底昏迷過去。
柳天明的身體上有不少舊日傷痕,有的是利器傷,有的好像是箭傷。而且看著似乎年代久遠了,許多隻留一點淺白。惟獨胸前,有一條斜過的長長劍傷,雖然早已愈合,可皮肉至今還糾結著,十分觸目驚心。
到底發生了什麼?
柳天明有點失血過多,大夫把熬好的補血定氣大補湯藥端來,我給他一點一點喂下去。
我還不能睡,守在他床邊。擔心還會有變,又怕他傷口感染發燒。
柳天明似乎在囈語,我湊近了,聽到他哼哼:“、、、卿、、、卿、、、”
我歎了一口氣,道:“要想不讓我擔心,你以後就快點醒來吧。”
柳天明又在哼哼,我再聽:“、、、不要離開我、、、”
我閉上眼,在心裏無聲地歎息。
果真,到了半夜,柳天明開始發燒。
我拿濕巾給他敷在額頭上,可是絲毫不起作用。他燒得滿臉通紅,不停囈語,包紮好的傷口又開始滲血,四肢有微弱抽搐。
我掀開簾子問:“有白酒嗎?快去弄來!”
幾分鍾後,侍從拎來了兩個大壇子。每壇起碼三、四十斤重,他卻如同拎著兩條魚,步履輕盈身形矯健動作迅速,轉眼就進了車廂內。
“姑娘,酒來了。”
我一愣,趕緊把酒倒出來稀釋了,同他不停地交換給柳天明擦身。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柳天明的體溫開始下降,我終於鬆口氣。
後來什麼時候睡著的都不知道。醒來的時候天已大亮,我穿著血衣靠在車廂旁,柳天明還在昏睡中。雪下了一夜,地上鋪了一層白毯。車軲轆輕輕轉動,輪子在雪地上留下長長兩道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