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崖頂。
孟清晨對著太陽一個深呼吸,昨天傍晚她對自己說要看到崖頂的日出,現在她做到了。
這高崖從下往上看,隻覺要高到天上,雲霧繚繞的,站在上麵往下望更覺得驚魂,可她孟清晨偏偏就是從下麵上來的,憑的是獨步天下的輕功和一身的傲骨。
這是她自師父帶入深穀後第一次離開,起身拍了拍塵土,頭也不回地下山去。對於這一夜的蒼涼與漫長,崖頂的開闊與壯美,她無半點留戀,通通幹脆地甩在身後。
下山的路她隻能自己開道,看來這是處偏遠的地兒,到了正午,她甚至還看到一點兒有人煙的跡象,隨手折的樹枝也因為一路的披草打石而開了裂。孟清晨的臉和手臂也有多處破皮流血,可是她望著前方依然是充滿著希望,她七歲隨師父遊曆山川,十二歲到深穀,如今她已經十六歲,沒有什麼能阻擋一顆年輕的心,野性才是人的本性。
她繼續趕路,下到一段很陡的地方,這時日頭已西,她加快了腳步,想要尋找棲身的地方,可這荒山野嶺,想尋一處避身,實屬不易,她每晚隻能在高一些的樹上眯一宿。
第三天上午,她總算找到了大路,她又沿著大路走了很久,路上遇到一位好心的賣橘子的老婆婆,從老婆婆那裏她得到了兩隻橘子,順帶還有一句“可憐的孩子。”也是,像她現在的樣子,任哪個好心人見了都忍不住想要給她點什麼,尤其是那雙水亮而又清澈的眼睛,簡直讓人不敢相信如此明亮的孩子竟會這般狼狽,而她自己似乎還全然不知,髒髒的臉上還留著橘子的清甜。
到了第四天傍晚,她才終於來到了鎮上,而這時,她已是一個幹幹淨淨利落清爽的“小子”。
下午的時候,她看到了一戶農家,院裏晾著幹淨的衣服,她蹲在樹後麵,想了好久,邊拔草邊念叨“拿,不拿,拿,不拿,拿……”
傍晚的市集依舊很熱鬧,有賣雞絲麵,三鮮麵,筍潑肉麵,陽春麵的;有賣蒸餅,糖餅,肉餅,胡餅的;有賣梅花包子,肉包子,蝦肉包子的,還有賣各種甜食的,提壺賣茶的,在一片嘈雜聲中她聽到自己的肚子叫的真切。一隻老虎若是餓久了,那扔進籠子的小白兔們可就慘了,但是孟清晨知道:沒有錢吃不了飯。
在到鎮上之前,她一路艱難跋涉,隻覺得腳下生風,渾身是勁,可偏偏到了鎮上,見到這一處繁華,腳卻像是灌了鉛,隻覺要深陷在這熱鬧的人群裏,再難向前。
天漸漸的黑,她又餓又渴不知如何是好,在街角聽說城裏有戶王姓的富家,心裏再三思量決定晚些時候去那兒瞧瞧,找點吃的填飽肚子。
哪知新月當空,夜深人靜的時候,廚房裏也幹淨的很,主人們,下人們都吃完,也打掃完了,當然沒吃的,小算盤落空。總之,來得太晚。
她饑腸轆轆地飛身上了屋頂,在黑夜裏,呆呆地坐著,這是她第一次覺得好無助,在山裏,在深穀裏,肚子餓了,找吃的總是有的,怎麼到了城裏,溫飽反倒成了問題,一想到未來的日子就要在這種環境中度過,她感覺整個人都軟趴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