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生將從這裏開始。
未來新鮮而未知。
我有些激動。
也許這裏真的是一個世外桃源,住在這裏的人樸實無爭,他們的祖先應該是為了躲避戰亂才隱居在了這裏。而我,是在這裏出生,在這裏生長,是一個無憂無慮的放羊娃。
——鄉親們!丘民們!安靜!安靜!聽我說!
講話結巴的傻小胖子居居把我們帶到了一所簡陋的學校,操場上擠滿了人。講台上是一個中年男人伸長了他粗短的脖子嘶聲力竭地吼。
——鄉親們!丘民們!今天把我們爛大丘所有老少爺們兒,老弱病殘,老小婦孺全部叫到這兒為了什麼?就是為了一起坐下來心平氣和地解決水的事!凡事都逃不過一個“理”字,有什麼事不能坐下來慢慢協商的!另外,協商之前呢,大家先把上個月的水費交了,正好今天全體丘民都在,我們不能白喝國家的水不是?人家桃園村的水費早就交齊了,我們卻遲遲收不齊啊,這不是叫他們看笑話嗎?以後評先進村集體還有我們的份兒嗎?
——喲嗬。這個矮胖子就是丘長?我們的領導?這裏叫爛大丘?我們的組織?
老鬼顯得有些失望。
——荒謬。窮山惡水出刁民,看看這些人一個個。
老妖對此很是不屑。
——交你奶奶個水費。水井是我們自己挖的,是我們聶家人出的力,憑什麼交水費!你們陳家人在我們的水井裏打水才應該跟我們交水費!你們憑什麼把我們聶家人挖的井給蓋上,還派人看著不讓我們聶家的打水!
說話的是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
——四爺說得對!你們是欺負我們聶家沒人對不對!
——今天必須給個說法!
許多人附和,操場炸開了“場”。
——聶四,你不要不講理,井是你們聶家人挖的沒錯,但這個井是全村集體財產,當初挖井的時候是協商好了的,你們聶家人出力,其他丘民出錢,水井挖好全體爛大丘丘民共有!放井蓋,派人看著,不是不讓你們聶家人打水,我們這也是為了全爛大丘丘民著想,水井就一個,水也有限,我們必須要控製每家每戶的用水量!你們聶家用水太過浪費,你們用舒服了,其他丘民怎麼辦!我們爛大丘又不像人家桃園村,人家那兒有河,有小溪!我們不像人家有用不完的水!
丘長據理力爭。
——是啊!全爛大丘就你們聶家要用水?
——全爛大丘就屬你們聶家蠻橫!
又是許多人附和。
——蠻橫怎麼了?老娘就是蠻橫!老娘怎麼用水,用多少自個兒家的水你們管得著?
這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尖銳得像是由KTV話筒對著音響發出,我開始擔心這座本就破敗不堪、搖搖欲墜的可憐學校。
Pia!
一個響亮的耳光。
——賤女人!再給老子說!
我猜扇這婦女的耳光的婦女應該是陳家人。
——去你大爺的!敢打老子聶家人!
使勁一腳踹在那個陳家女人肚子上的無疑是聶家人。
——****的!她還懷著孩子!你敢打她!
一塊磚頭在外力的作用下,做自由落體運動,精準地降落在踹那個陳家女人肚子的聶家男人的腦門兒上。
由此,爛大丘操場水井爭奪戰正式拉開了帷幕。
首先,我們來對比一下雙方的軍事力量:聶家軍在人數上明顯不占據優勢,但他們的士兵比較精銳,粗胳膊粗腿兒,大多年富力強,看起來還有許多是久經戰陣的老兵。陳家軍在人數上數倍於敵,可在質量上明顯處於劣勢,出現了不少童子軍,娘子軍等非正規軍種。
在作戰武器的精良方麵,雙方不分伯仲。運用的都是一些不怎麼先進、生活中極為常見的武器。歸納起來,主要有如下幾類:磚頭、石頭、木棍、拳頭、指甲、牙齒等。
在打法上,雙方都比較原始,屬於瘋狗式。
在士氣上,兩隻部隊都極其高昂。
我們身邊的傻小胖子也加入了戰團,因為在丘長講話的時候,他曾無比自豪、一點都不結巴地對我們說——那是我爹!
傻小胖子的爹,丘長,還在講台上呐喊,並一邊擦著鼻血。
我、老妖、老鬼極其默契地躲進了教室。
——荒謬,這幫刁民!
躲在課桌底下的老妖冷冷地說著。
——喲嗬,看那個娘們兒,幹起仗來比爺們兒都猛。
縮在窗戶後麵的老鬼興奮地嚷著。
——理想破滅了。
癱坐在地上的我沮喪地想著——
我的劇本是童話般的和諧,可演員們卻喜歡自我發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