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一絲眼白的,純黑色的眸子。
那人影就倒懸在我的頭頂,猩紅的嘴唇慢慢咧開,拉向耳朵。
我瞪大眼睛,額頭滲出了汗,渾身冷得一陣陣輕顫著,眼神卻無法移動一絲一毫。
那張臉是爹的沒錯,可我知道那絕對不是他!
“這是個錯誤,還請……婚約……就作罷吧!”
奶奶的聲音突然從門外傳來,那人影瞬間不見,我的身體猛然一鬆,頓時開始大口喘息起來。
我也睡了很久了,既然醒了,就起來繼續守靈吧。
聽奶奶像是在跟什麼人說話,或許是來吊唁的客人,於情於理我都該出去招呼一聲。
“奶……”
我剛開口,頓時發現了不對勁兒。
雖然周圍的景象我都看得清清楚楚,可明明我的眼睛卻是緊閉著的!
那衝口而出的一聲呼喚,也不過是在腦海中轟然作響,嘴唇根本沒有張開一分一毫!
我這是被魘住了!
“貴客既然不通情理,就怨不得……手下……才是……”
奶奶的話在耳邊斷斷續續地響起,聽得出三分客套疏離的背後,卻是七分滿滿的戒備。
我不知道來的是什麼人,每次奶奶說完話,就是一陣嘶嘶拉拉的電流聲,根本聽不到對方說了什麼,隻依稀知道兩人是在談判。
我躺在床上,拚命試著讓小指動起來。
爹曾跟我說過,如果被魘著了,隻要能讓小指頭移動分毫,立刻就會清醒過來。
可我身上驟然壓下一股巨大的力,越是掙紮,那力道就將我壓得更緊,別說移動小指頭,就是連一根頭發絲都動不了。
我心裏一急,早把奶奶說的無論聽到什麼都別睜眼別出聲的叮囑都拋在了腦後。
就在剛才,我聽到了我的名字,還有什麼婚約,明明事關於我,我又怎麼能讓自己置身事外。
屋外響起一陣嘯叫的風聲,乒哩乓啷的聲音響做一團。
我爹也是個練家子,他晨起練拳的時候,就常有這種掌風呼嘯的聲音,難道是奶奶跟人打起來了?
雖然家族裏的人對奶奶諱莫如深,爹也幾乎不在我麵前提起她,可在我幼年時,爹有一次喝醉了酒,曾對我說起過奶奶。
說她身懷絕技,原本不該被束縛在這個偏遠的山村。
爹以為我當時太小不會記得,卻沒想到我什麼都記得,甚至在心底種下了一顆向往的種子,想要知道所有關於奶奶的秘密。
可長大之後我才知道,奶奶居然是方圓百裏之內最有名的神婆,誰家有紅白喜事、撞鬼遇邪都來找她。
這都什麼年代了,還搞封建迷信那一套。
那時候我的失望,簡直不足為外人說。
屋外的打鬥持續了很久,那麼巨大的噪音卻沒有驚動任何人,這本身就透著一股讓人膽寒的詭異。
奶奶果然如爹所說的身懷絕技,她的聲名在外是有真本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