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裏麵並不是很大,雖然從外麵看起來氣派之極,但是裏麵的布置卻簡單異常。幾副桌椅,幾張畫像,就是這間屋子裏的全部了。不過,老福並沒有在這裏停留,他徑直朝牆角走去,然後踏上木質階梯,來到了二樓。
這層屋子裏麵的布置更為簡單,隻有一張長長的香案,緊靠在窗子後麵的牆壁上。一個身穿青衣的少年,年紀不過十五六歲,正跪在案前的蒲團上,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香案出神。
“福老,你說當年的老祖,是不是也曾像我這樣,在列位祖先麵前跪拜過?像他那樣近似神仙一般的人物,應該不會為任何人下跪吧?”
少年沒有為福老的到來做出任何反應。他依然一動不動,忽然沒頭沒尾地說道。
福老輕聲一笑,道:“那可不一定,你可別忘了,陸家老祖當年也隻不過是一介凡人而已,就像現在的你一樣。”
少年聽到這裏,肩膀忽然抖動了一下,好像福老的話將他嚇了一跳似的。
福老來到少年旁邊的一個蒲團麵前,同樣跪了下來,接著道:“所以嘛,可以肯定,就算現在的陸家老祖近似神仙,他也肯定在列位祖先麵前跪拜過。不過,他可以問心無愧地站起來,就不知道言兒你,能不能像他一樣,抬頭挺胸地站起來?”
名叫言兒的少年聽後,長歎了口氣。他自言自語般地嘟囔了一句,“怕是不能了!”
福老眉頭一皺,不禁問道:“何以見得?”
言兒起身拍了拍膝蓋,離開了香案,來到了牆邊的畫像麵前。
“福老,我不是老祖,連他的萬分之一都無法企及,世間又有幾人能達到老祖那樣的境界呢?不管他曾經為何下跪,但他有改過自新的機會,而我,連一絲機會都沒有了。”
福老笑著搖了搖頭,沒有說話。言兒察覺到他的譏諷神態,忍不住回頭反問道:“難道不是嗎?”
福老起身點燃了三炷香,拜了一拜,然後插進香爐裏麵。做完這些,他才轉過身來麵對著言兒,冷聲道:“不僅不是,而且大錯特錯!我問你,你可知道老祖活了多少年月?”
言兒一撇嘴角,回道:“我既然身為陸家子嗣,這點事我當然知道。到現在為止,老祖已經過了三百八十個壽辰,自然是活了三百八十歲了。”
福老眼中流露出一絲讚許之色,點著頭道:“不錯,你既然知道老祖活了近四百歲,那你可知道他是如何走到今天這個地步的?”
言兒臉色微微一紅,搖了搖頭。沉默了片刻,他才一臉不服氣地說道:“這誰能知道?四百年間的事,恐怕隻有老祖他自己知道。這算什麼問題?”
福老聽後,臉上又是得意,又是譏諷地接著道:“嘿嘿,料你也不知道,你這句話又是大錯特錯。誰說沒有別人不知道?我就知道!”
“你知道?”
言兒一臉愕然。
“當然,你要是想聽,我可以把陸家老祖四百年間的事,一件不漏地給你講出來,甚至講一整宿!”
言兒舔了舔嘴唇,沒有反駁。看福老的樣子,絲毫沒有在開玩笑的意思,況且他知道福老從不妄語。但這也太難以置信了。
福老看著他一臉失神的樣子,打斷他的思緒道:“不敢相信是吧?我作為一個陸家仆人,都能對陸家老祖的身世熟知於心,而你作為陸家的子嗣卻不知道。可見,你有多麼狂妄自大了吧?”
福老故意將“陸家子嗣”這幾個字說得重了一些,先前還讓言兒趾高氣揚說出來的詞語,現在卻讓他的臉色變得紅一陣白一陣,心裏很不是滋味。
好一陣,言兒才像一個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垂頭喪氣地道:“是我錯了,福老。但這並不能改變什麼,我再也不是當年的我了。”
看著麵前少年老氣橫秋的模樣,福老深吸了一口氣,轉身看著牆上的某副畫像,接著道:“你可知道,陸家老祖在四百年間經曆過多少磨難,才走到今天的這個地步?你不過年紀十六,遇到一點挫折就萎靡不振,還敢在我麵前妄談陸家子嗣?要是讓老祖看見了你這幅模樣,恐怕他不但不認可你,還要大罵你一番,辱沒了陸家應有的骨氣,更折煞了陸家的威風!”
福老的這番話似乎很管用,言兒臉上本來不怎麼服氣的神情,這次徹底被折服得沒了。他臉上的紅暈一直延伸到耳根,吞吞吐吐地無以反駁。
半晌,他才苦笑一聲,道:“是啊,我沒用。如今我靈穴盡失,已經是個廢人了。我連改過自新的機會都沒有了,福老,你叫我怎麼重振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