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控製軍隊,誰控製政權。關中約有三萬軍隊,近一萬名元修皇帝的追隨者,不乏斛斯椿、王思政、宇文貴、獨孤信、楊忠等能征善戰的將領。宇文泰的武川軍團不過萬人,軍團本身有親皇家的勢力,賀拔嶽死時有人提議由皇帝來接收,還有像李虎等人不讚成宇文泰做武川軍首領。李虎千裏迢迢去荊州請賀拔勝,回歸途中被高歡軍抓獲送往洛陽,元修皇帝加官進爵。李虎搖身變為皇帝密使回關中輔佐宇文泰。李虎世之虎將,曾獨身殺死過獵豹,他就是唐高祖李淵的祖父。除了武川軍和保皇派的禁軍之外,還有原屬侯莫陳悅的降兵及關中各地的地方武裝。

元修皇帝性格堅強,不肯做傀儡,連威名赫赫的高歡都不懼又怎麼會怕後起之秀宇文泰。在貴族們眼裏,二十九歲的宇文泰是個暴發戶,幾個月前不過區區夏州刺史,一連三級跳,火箭般速度竄升。宇文泰想,一旦和皇帝起衝突,有多少人會站在我一邊,下場會不會比高歡更慘。

“挾天子令諸侯”是招險棋,古往今來有多少淩駕皇帝之上的權臣身敗名裂,死於皇帝的屠刀之下。

隻有一個辦法,換皇帝,換一個好駕馭的皇帝。那麼元修呢?隻有殺掉。無緣無故殺人有罪,何況殺皇帝。殺罪犯就不一樣,非但無罪反而有功。關於殺君,孟子大師講過一句精辟的名言,“聞誅一夫紂矣,未聞弑君也。”隻要天下人說元修不是好皇帝,那就可以殺之。

亂倫,一個極佳的借口。

宇文泰找到南陽王元寶炬,冷冷說道:“你的妹妹和皇上亂倫,這樣不好吧?”

元寶炬是個有血性的人,昔日在洛陽時,因看不慣侍中高隆之趾高氣揚欺負臣僚的模樣,酒席之上指著高隆之鼻子大罵道:“你不就是個鎮兵嗎!”,隨即撲上去惡狠狠毆打一頓。高隆之本不姓高,姓徐,因從小養在姑父家裏,跟著姑父改姓高。他也不是六鎮鮮卑,隻因和高歡是戰友,跟隨高歡去晉州,一路打到洛陽,高歡認他做弟弟。高隆之百分百的漢人血統,接受鮮卑化,自詡鮮卑人,故而元寶炬罵他是個鎮兵。不管怎麼說,元寶炬那是親王,高隆之不敢還手。元修皇帝和高歡一人亮一張黃牌,將元寶炬與高隆之降級撤職,各打五十大板,此事不了了之。

宇文泰不同於高隆之,是真正的鎮兵,可元寶炬感到這個與自己同歲的鎮兵有種凜然不可犯的威嚴,他有一種比高歡還要可怕的力量,不可抗拒的力量。剛剛娶公主,就對大舅哥下手,亂世梟雄本色。

元寶炬不說話,臉色慘淡,隻聽宇文泰冷森森道:“賀六渾立幼主專權不得人心。”宇文泰轉身走了,元寶炬反複琢磨著宇文泰話中的用意,突然頭腦中靈光一閃,難道宇文泰欲立自己為帝。元寶炬心中一陣狂喜,巨大的誘惑使他忘記那可憐的妹妹,一母同胞的妹妹。

宇文泰召集元氏諸王開會,會議隻有一個主題,殺平原公主元明月,不能讓皇帝背負亂倫的罪名。諸王看著元寶炬,元寶炬默不作聲,沉默,不說一句話。不反對即是同意,諸王對皇帝與平原公主亂倫一事本就心懷不滿,既然宇文泰提出,諸王集體入宮逼孝武帝交出元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