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這是說哪裏話?”京書棠趕忙下地去,丁嫂子為人實在賢惠,今兒前來,八成都是為了昨天的事。
京書棠默了一下,對她道:“嫂子的為人我是知道的,昨日的事,與嫂子不相幹,嫂子無需有所太多顧慮。”
一聽了此話,丁嫂子更加感到無地自容,道:“我……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兒子出去,沒一會兒就哭著跑回來,若不是有人給我家相公通風報信的,相公不給我說,我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自家婆婆是什麼德行,經過這些年,她是再清楚不過的了,可是,那又如何呢?丈夫雖然疼她,可是鄉村裏最注重“孝順”二字,他即便有心,也是無力。頂多了也就不讓家裏的醜聞外揚,可是在家裏,婆婆一手遮天,她過著的是什麼樣的豬狗生活,夠了,真的是夠了……
思及至此,丁嫂子不禁潸然淚下,斷斷續續地說了許多,見京書棠還站在那裏看著,才醒悟,抹了一把眼淚,哽咽道:“不好意思書棠,讓你看笑話了,我家裏的事……唉,不說了。”
京書棠倒是覺得沒什麼,隻是打心眼兒裏對丁嫂子的遭遇感到深切的同情,她在家裏,說的好聽些,她是媳婦,說的不好聽了,那就是奴隸,是仆人,大概也隻有兒子長大了,婆婆歸天了,自己搬出去了,才會稍微有些好日子吧,就像老話說的,十年媳婦熬成婆啊……。
京書棠歎了口氣,有些試探地問道:“丁嫂子,聽得出來你對你的生活還是有些不滿的,那你就沒想過要改變什麼嗎?”
丁嫂子眼前忽然一亮,隨即那神采又黯淡下去,搖搖頭道:“我就大字不識一個的農婦,最多也就知道些大道理吧,談什麼改變呢?不像你,你可以掙錢,你沒有婆婆,你有個疼你的相公和乖巧的兒子,書棠,你真的很幸福。”
丁嫂子的言語裏,是說不盡的羨慕,
“其實,也不盡然。”覺得站在這裏說話也不成個事,京書棠將丁嫂子拉到田坎邊,道,“丁嫂子,生活中,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難處,別的地方也就不說了,像在這裏,說是大道理多,其實一個二個還不是恃強淩弱的,可是呢,隻要我們自己變得強大起來,誰又敢來欺負我們呢?”
“嗬嗬……”丁嫂子無奈地笑著搖頭,道,“書棠,你說的這些,我如何不知,變強,是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可是做起來,卻是奇難無比,舉個最簡單的例子來說,安婆婆……啊,抱歉,書棠,我不是故意的。”
“沒關係。”京書談無所謂道,“嫂子,我知道你的意思。”
安婆婆的遭遇在全村都是出了名的,家裏有兩個兒,兩個兒子都娶了媳婦,一個明著來,像討厭的蟲子一般吸著她的骨血,而另一個,就喜歡在背地裏煽風點火,耍著小手段撿點好處,外加上自己老伴去世更是雪上加霜,兩個兒子都以為全村人沒說話,大概也就沒看見,實際上,村裏人哪個不同情安婆婆,但礙於情麵,又有誰會站出來?
“安婆婆年事已高,但為人善良,我和她既有善緣,那麼我就不會讓誰欺負了她,這一點,我說到做到。”
看著京書棠眼中的堅定的光芒,丁嫂子不禁有些動容,道,“書棠,或許你說的,是對的,可是,我……我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我,我有什麼辦法呢?”
說著,丁嫂子不禁將臉深深埋在手心裏。
“丁嫂子,你還這麼年輕,怎麼就說出這種喪氣話來?”京書棠輕輕拍拍她的肩膀,道,“你我都是有手有腳的人,如何就比人差了,雖然我們起點不高,但進步空間大,隻要我們能夠通過勞動,我們就會有收獲的。”
“勞動,什麼勞動?”
京書棠微微一笑,道:“嫂子其實不用羨慕我,我的所有的財富都是通過我的勞動換來的,我種藥,將草藥賣錢,相公獵了兔子給家裏人果腹,我將兔子皮賣了換錢,我明知道治療花香雪的病症對我而言不容易,可是我還是接了她的生意,這就是我一點一滴,慢慢地累積的。”
“可是書棠,這世道重農抑商,商人是沒地位的呀?”
“商人隻有沒錢的時候才沒地位,或者說,人隻要沒錢,哪裏談什麼地位呢?”
丁嫂子一愣,她還沒聽過這樣的道理,腦子裏有些空白,等著京書棠的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