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看著躺在地上的胡亥，拚命的為他做心肺複蘇，按壓著他的胸口，讓他把自己胸口裏麵的水吐出來，但是胡亥一直躺在那裏，沒有任何的動靜。
這是扶蘇有記憶以來第一次哭。
他突然之間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個樣子，明明這個孩子是這麼真心的為自己著想，也是用真心的對待自己，他叫自己哥哥想要努力的討自己歡心，自己總是覺得父皇偏心與他。
他還記得當初的嬰孩紅潤的嘴唇一開一合，發出的聲的清脆聲響，胖嘟嘟的臉蛋浮著一層健康的紅潤，拱著頭往自己懷中蹭。
胡亥自出生起就與自己和父皇親近。父皇孩子雖然不少，卻頭一次知道有孩子不哭鬧的，連他小時候也時常哭鬧。
而嬴政確實喜歡這樣的孩子。
嬴政童年在趙國過得淒慘，市井之人最擅市儈逢迎，後宮女人的手段雖然不如市井之人粗鄙，可究其根本卻相差無幾。
訓練孩子討好的手段對嬴政來說太老套，他雖然喜歡孩子，但並不吃這一套，這法子被後宮女人在自己身上施展得多了，甚至感到厭煩。
胡亥自打出生起就表現出的歡快天性才是入嬴政眼的根本原因。
畢竟，每日繁忙之後，能看看孩子不染世俗的天真笑臉是最高的享受。
就連自己也同樣喜歡這樣的弟弟，雖然說父皇的確是喜愛他多過於其他的皇子們
那時候的扶蘇看著胡亥始終眉眼彎彎的討喜模樣，實在是覺得可愛，幾乎把自己所有的能夠討胡亥開心的東西都給了他，就是為了能夠看到那種笑容。
就算身處在紀律森嚴的皇宮當中，他也能夠感受到溪流流過自己的心間。
可是就算是那個時候的扶蘇，坐在自己弟弟的床邊，垂眸凝視著尚在繈褓之中無力抵抗任何侵害的胡亥，神色變換不定。
掛在麵上的溫和笑容消失無蹤，眼神深沉之中夾著一絲淡淡的殺意，他手掌移動到胡亥稚嫩的勃頸處虛攏著，過了許久卻到底移開手掌。
這麼多年裏麵，他無數次都想要殺了胡亥，卻又無數次放下自己的手，一如現在一樣。
秦焰又或是扶蘇看著自己身下痛苦咳嗽著的胡亥，從肺裏麵咳出了一口河水，腦袋裏麵生疼好像有什麼東西一直遮蓋著自己的記憶。
他竟然連續幾日恍恍惚惚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秦焰，亦或是那個橫劍自刎的皇長子扶蘇。
“大秦自古以來有嫡立嫡、無嫡立長。陛下未立太子，公子身為長子，擁護者甚重，此時未見陛下傳位胡亥公子的詔書，怎可單憑中車府衛片麵之詞而欲飲劍自盡？！”
上將軍蒙恬的話言猶在耳，思緒混亂之時頻頻侵擾著扶蘇的思緒。
可接下去武山劍鋒利的劍刃自頸項滑過，那種徹骨的冰冷和疼痛卻讓扶蘇在接下來的數個夜晚不能成眠。
在經曆了許多無能為外人道的折磨後，扶蘇終於接受現實，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做一個溫良謙恭的少年長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