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宋如意好奇的向車廂裏偷看,一道柔軟稚嫩的童音已經軟綿綿的響了起來:“大哥你欺負人,我不就是、就是屁股被阿爹打腫了麼!哼,有什麼不能走的!”
話音未落,“噠噠”幾聲,近些日子沒少和他們見麵的胡亥公子已經抱著衣袍下擺,動作靈活的從車上直接跳了下來,驚得內侍連連哀嚎。
“胡亥,不可胡鬧,小心再碰到傷口。”
宋如意控製不住的順著透出責備之意的聲音抬眼望去,立刻見到扶蘇站在車頭。
一頭漆黑的長發攏在身後,用細細的絲帶隨性的辮在一起,結成鬆散的發辮,頰邊垂落的幾縷發絲隨風輕輕飄動。
他眼神始終停留在車下的男孩身上,踏著內侍搬來的腳凳一步步走下馬車,步履轉換之間動作高貴得讓人忍不住想跪在地上,覺得多看他一眼都是褻瀆。
但這樣的秦國長公子卻停在男孩麵前揚眉淺笑,神色平凡的像是個普普通通的兄長。
扶蘇隻是平平淡淡的幾部下車,站在了胡亥麵前,宋如意和周圍的人聲卻自從扶蘇現身就早已自發安靜下來。
宋如意頗有些安慰的想:鹹陽城的百姓們和自己沒啥不同,他們都用視線緊緊盯著秦國的長公子,完全沒辦法抽離注意力去做其他事情。
秦國的長公子果然出眾!
宋如意心中讚歎一聲,正待開口卻發現扶蘇不知道在胡亥耳邊說了一句什麼,隨後,牽著被他逗得滿臉通紅的孩子抬步走到自己麵前。
隨同扶蘇而來兵士立刻拉開人牆,將酒肆兩側的平民驅逐開來,隔出一片空地。
宋如意皺起眉頭,不高興的說:“扶蘇這是什麼意思?”
“壯士請。”秦焰沒有回答宋如意的問題,而是直接牽著胡亥走進已經沒了酒客的酒肆之中,直接找到一張無人使用過的桌子落座。
宋如意沉著臉跟進酒肆,擊築唱喝為生的高漸離與他對視一眼後,便聚到一處走到秦焰麵前,他們抿著嘴唇坐在秦焰對麵,無意之中已然表現出對抗的微妙心態。
秦焰視線從兩人身上掃過,語氣平靜卻詳細的將荊軻入秦後的經曆描述了一番,隨即取出嬴政準備的十金放在兩人麵前,說:“父王敬重荊軻的人品德行,希望他能夠以全屍入土為安。”
宋如意滿臉痛恨,一把將錢砸到秦焰懷中,咬牙怒道:“我們不需要秦人的錢財,你把這十金拿走!”
秦焰沒有一丁點怒意的伸手將錢袋重新放回桌案上,看著宋如意說:“十金可以在鹹陽城中最繁華的街巷買一座宅院,卻未必能買到足夠的冰替荊軻鎮屍歸鄉。
兩位隻身來到鹹陽城,身無長物。秦焰明白兩位絕不會介意清貧度日,但終歸不好讓荊軻的屍身腐爛才入土。”
宋如意眼眶霎時紅了,抬起寬大粗糙的手掌擦著眼睛,臉上怒氣和悲痛交織,一時反應不過勁兒來,而高漸離的喉結上下滾動個不停,陷入兩難的境地不知道該怎麼抉擇。
許久之後,他終於點點頭,抖著手拿起桌上的錢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