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易跟在柳清清身後,走完第一個村子,他被震驚到了,走完第二村子,他已然不想說話了,當他跟著走完第三、第四、第五個村子後,他徹底沉默了。
第六個村子和後麵的幾個村子他選擇了沒再去。
因為他知道,村子裏的情形一定也跟前麵他已經所看過的那五個村莊一樣……肯定也有大半患了“大脖子病”的可憐村民。
他沉默著往回走時,路過古老大運河旁一處風景如畫堤岸邊時,他在一株參天古樹底下的幹燥地上坐了下來,靜靜地看著他前方的大運河水在陽光下波光粼粼向南流淌,久久無語。
柳清清見木易突然停了下來,也頓下了腳步,俏臉依然冰冷,明眸泛著淡淡的傷懷,眼神複雜地看著木易的背影。
在大宋淮鹽盛產之地,一次性見到如此多的“大脖子病”村民,木易覺得這是對他這樣一名來自皇城司禦前帶刀侍衛,和對他內心一直忠心擁護十多年的趙宋官家的一種無情諷刺。
以往他所知的,那是一種被朝中士大夫經常掛在嘴邊所謂的四海升平、萬邦臣服的繁華盛世之景,可他剛剛所見到的那些可憐且無助的村民,卻給了他最血淋淋的撕裂……殘酷無情!
他此刻宛若那個天天在鹽垛上麵行走的人,卻一直不知鹽是何滋味一樣,甚至一直以為鹽是甜的那種無知。
他此刻真的隻能沉默,因為他發現,他內心的沉重已然不知道如何用語言表達。
“謝謝你!”
過去了好一會,柳清清在木易不遠處也坐了下來,先開口打破了雙方之間長久的沉默。
“謝什麼,我又沒幫你什麼,反而是我害得你們損失了兩千斤的鹽引。”木易知道柳清清說是地昨晚他出手相助,趕走毛五等人那件事,回答卻是他此心裏所想的鹽引之事。
“那些鹽引我們本來是想……算了,回頭再想其他辦法吧!”柳清清俏臉依然冰冷,話隻說了一半,沉默了片刻,轉而輕歎了一聲。
“這就是你們急於想要弄到鹽的真正目的?”
木易已然明白了對方是想在得到淮鹽後,送到眼前這些村子裏來救助這些患了“大脖子病”的村民,心裏泛起了敬意。
若讓他此刻非要定性李曉晨那天偷錢袋的行為是對是錯,他也隻能說……那是一種功德無量的義盜行為。
“是!”柳清清倒也不再隱瞞,回答得很是幹脆。
“就算有了那兩千斤鹽引後,對這些村民而言也隻能是杯水車薪,能救助一時卻仍改變了大局。”木易沉思片刻,眉宇微微皺緊了些。
“盡力去做,總比什麼都不做要強!”柳清清眸中泛起了堅定之芒,道:“我知道以我們柳家現在的微薄力量改變不了什麼,但能盡一份力,我柳清清便會感覺心安,至少內心會坦然。”
“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木易感覺柳清清並沒有他所猜測的那般冰冷,也沒有那種他錯覺的距離感,因為,柳清清對眼前這些患了“大脖子病”的村民,其心是熱的。
“昨晚之事,我不想讓你對我……對我們產生誤會。”柳清清深吸了口氣,猶豫了片刻才應道。
就是不想讓我對你們心生誤會這麼簡單麼?木易心裏泛起了些許失落。
“你們怎麼會得罪瓜洲碼頭漕幫的?”木易心生失落之時,覺得關於那鹽引的話題有些沉重,便開口轉移了話題。
“這件事……”柳清清眼裏泛起了猶豫。
“對不起,我隻是一時好奇,並不想打聽別人的隱私,你莫要往心裏去。”木易尷尬而笑,急忙解釋了一句,同時心裏暗責:我這不是自找無趣嗎?向她打聽這種事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