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尋雁額上的碎發全部****,心口和後背處全都濕透,她緊緊抿著唇,向來淡定的神色也帶了幾分急切。
歐陽高逸和歐陽英睿停在那裏,不敢再上前半步,唯恐驚擾了她。
明明還有長長的一段距離,歐陽英睿卻覺得自己能聽到那小銅鼎下火苗燃燒的聲音,能聽到莫尋雁比平素略顯粗重的呼吸,可以看到她眉梢那顆晶瑩的汗珠,可以看到她白皙的肌膚上因為等待因為興奮而暈起的一抹紅色。
明明還是那張平淡無奇的臉,明明還是那勉強可稱清麗的五官,卻偏偏在這一刻因那雙美眸閃動的光澤而顯得無比明豔。
“熄火!”突然,莫尋雁低喚了一聲。
孤諾掌風一動,火焰瞬間熄滅。莫尋雁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帕子,包住小銅鼎的兩邊,將它移到一旁的桌麵上,手輕輕扇起那煙霧,嗅著那氣息,淡淡一笑,“成了!”
話音剛落,莫尋雁眼一閉,人就向下滑去。
“主子!”孤諾和孤希大喝一聲,剛要衝進去,一個人影已經搶在他們之前,將暈倒的莫尋雁抱在了懷中。
攬著懷裏的丫頭,歐陽英睿這才發現她的麵色白得有些不正常,再一低頭,赫然發現她的手腕處包著繃帶,正向外滲出血絲。
“怎麼回事?”歐陽英睿沉了臉。
“爺,莫小姐她自己割的。”華藏戰戰兢兢,爺什麼時候對這個女人如此在意了,難道她真的會成為主母?
“世子,主子從小在雲山被尊上用各種毒養大,所以她的血帶有很強的毒性和藥性。為了延長假死藥的時效,主子執意在裏麵加上半碗自己的血……”孤諾的眼睛有些紅。
“為什麼現在才說?”歐陽英睿瞪著孤諾,心裏說不出是怒,是痛,還是憂。
“屬下和孤諾此前並不知情,煉最後一爐的時候,主子突然就割腕了。”孤希本能地幫孤諾辯護,“論製藥,我們都不擅長,起初隻是知道主子要把藥煉成水質的,並不知她需要延長時效。”
“這丫頭……”歐陽高逸走過來,眼裏也是心疼,“睿兒,抱她去塌上躺會兒,等下醒了喂她喝點參湯。”
“好!”歐陽英睿抱著莫尋雁往內室走去。
孤諾端了銅盆,打了清水,送了進來。
歐陽英睿回避片刻,待孤諾為她換上幹淨中衣,這才走到床榻邊坐下,手裏扇子在莫尋雁身邊輕輕搖著,看著她脖子上若隱若現的月牙玉佩,眸光幽深。
兩盞茶後,莫尋雁醒過來。睜開眼看到的便是一張俊臉,剛要掙紮著爬起,歐陽英睿卻將她摁住。
“別動,躺好!”歐陽英睿的話裏帶著不可質疑,隨手端了參湯,親自喂她,話裏透著不滿,“為何不告訴爺煉這藥需要你的血?”
“可以不要……”莫尋雁愣了一下,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民女是怕藥效不夠,畢竟出不得錯。”
“現在開始,三日內不許下床。”歐陽英睿的話裏依舊沒有溫度。
“你……”莫尋雁再一愣,“民女已經醒了,不需躺著。”
“那就再躺五日?”歐陽英睿的眸光掃過來,有些清冷,“再爭便再加!”
“民女哪有那麼嬌弱?”莫尋雁覺得有點頭疼,這個腹黑妖孽一旦霸道起來,完全是個霸王。
“是,你身子很好,才失去一個孩子沒多久,便又割腕放出半碗血。剛剛昏倒的也不是你……”
歐陽英睿冷冷地加重了語氣,也不知是惱她不珍惜自己的身子,還是氣她有意隱瞞,說出的話也未加思索。
那日莫雲洛抱著一身血汙的她從宗人府走出來,一步步走出宮門,一地蜿蜒的血漬,那場景像揮之不去的夢魘,反複出現在他的眼前。她怎麼能這麼不愛惜自己?
莫尋雁瞬間沉默,眼眸一暗,側過身去。
歐陽英睿手裏的調羹僵在那裏,方才明白自己剛才說了什麼,心中不免有些懊惱。為何要提孩子?不管她是否知曉那是誰的孩子,那是她心中的痛,自己真是蠢得可以!
“再喝點。”沉默片刻,歐陽英睿伸手去拉莫尋雁,“你失血過多,喝點參湯可以補補氣血。”
“不喝了。”莫尋雁沒有轉身,聲音倒很平靜,卻透著幾分疏離,“謝謝世子。”
“那爺去傳膳,你想吃什麼?”歐陽英睿隻覺得心底像被一根銀針刺了刺,有一絲絲疼淡淡漫開。
“民女暫時不餓,想再睡會兒。”莫尋雁還是沒轉身,“那藥涼了後便可以給南風公子喝下了。民女在裏麵加了點別的東西,可以確保他假死的時候內體和被打壞的骨頭不繼續壞死。”
“但如今天氣炎熱,他受傷的皮膚肯定會潰爛,切莫驚慌,屍身在這樣的天氣不壞反倒容易讓人懷疑。屆時右相可以借此要求入土為安,將他要回去。”
“好,爺等下就差人送去右相府,這事逸王府不宜出麵。”歐陽英睿站起身來,“你歇著吧,睡好了再用膳。”
一陣腳步響起,歐陽英睿走了出去,不多時,華池就親自將藥悄悄送去了右相府。